宴清绝却说:“如是,静心。阿娘在你身后。”什么意思?宴如是不解,觉得这真是一句奇怪的话,阿娘在我身后,这个单凭触感就能知道呀……倏尔,很恍然地,宴如是觉察有什么气息萦绕自己,点点光华,看不见,摸不着,但她能感受到。这个气息,是“母亲”。可当此刻,宴如是站在后山,她真的宁愿……宁愿从未学过这一则心法。巨石与山体分明都崩裂了,但那么一小块地方,黑暗无比,光如同照不进来。夜盲之下,宴如是什么也看不见,却能感觉到母亲的气息,以及……嘎吱,嘎吱,啃噬血肉的声音。银针将躯体刺穿千疮百孔,四肢被分割,血肉一点点剥离下来,撕扯筋脉,敲碎骨头,生食骨髓,张嘴,闭合,咀嚼,吞咽……每一个动作都通过声音,分毫不差地传进宴如是耳朵。那是母亲吗?那是母亲啊……宴如是多希望识灵一角在此刻是错误的。那不是母亲。那绝不可能是母亲。可是所有理智告诉她,不要再自欺欺人,那就是宴清绝。山体洞穴静如死寂。宴如是似被点穴定在原地动弹不能。感觉着母亲灵息俱灭,啃食她母亲的人擦了擦嘴,满手鲜血。那人仰起头,叮叮当,是铃铛的声音。是宴如是在浮屠殿外常听见的,清脆铃铛声。同一时刻,方妙诚在她身后扬手点明一支蜡烛,烛火照亮不远处,一人一尸。尸体早就不成样子,而尸体身边那人半张脸都是鲜血,嘴角尤其明显。生食血骨臭不可闻,她吞咽得十分艰难,而神情却是满足的,很显然,她餍足了,正饱腹。这人是谁?宴如是也很熟悉。庚盈。常常待在师姐身边的,杀起人来十分利落的,脾气和名声都不怎么好的,魔修,庚盈。庚盈直视宴如是,抬袖擦着嘴角,但鲜血实在太多,怎么也擦不尽。正擦着,很突兀地,庚盈对她笑了一笑。很惨白的一个笑,颈后魔纹漫身,是魔修失控的证明。宴如是入坠冰窟。方妙诚也被这景象好生吓了一跳,些许讶异,轻声道:“我听闻魔修都是如此,杀得爽了、失控了,生食人肉人心。说起来,你的师姐也会如此吗?”宴如是张了张嘴,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她扬手搡开方妙诚:“……滚!闭嘴!”“小少主朝我发什么脾气呀!”方妙诚没还手,却嚷嚷,“再不去追杀你母亲的凶手,她该逃了哦!”宴如是本就恶心她,此刻长弓作刃如风,刀刀劈在方妙诚身上,再转身,她向着庚盈逃走的地方取出箭矢,破空一箭——箭矢射出的一霎,万籁俱寂。脚下是母亲不堪入目的尸块,宴如是去追庚盈,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体内快速地流失了,倏尔很无力。她们已经近两年未见了,是吗?娘亲再等等她就好了,再等等她,等她回到宴门……等她回到她身边……缘何只留给她一地的残骸呢?该落泪的,丧母之痛该是全天下最难以忍受的苦楚,可她忽然觉得好累,没有力气再哭,她原有的那么多力气、信念、坚韧的勇气,都在此刻争先恐后地流散开来,消失不见。宴如是听见耳边有风声,脚下是再熟悉不过的宴门山道,流云滚过青色山岭,季夏山风如滴如妆,如笑如睡,那么静谧,那么美好……却无法掩盖血的气息。季夏的天忽然变得那样冷,比任何一个严冬都料峭恶寒。宴如是很想再抱一抱母亲,即便她已经血肉模糊不成样子。宴如是在追,追林间那个仓皇逃窜的身影。箭矢拉了满弦,耳边似有破空之声,如风铮铮,打破迷障。长箭刺穿游扶桑带人逃走时画出的符阵,刺穿庚盈肤发,留下一缕诛邪气息。“倘若我执意要杀她呢?”箓文泛金,血气弥漫,至亲尸骨不存。血泪照残骸,夜盲生不堪。箭在弦上。“师姐,倘若我执意要杀她呢。”昨日种种◎再没有人会这么与她撒娇了◎游扶桑抱着身体已残缺不全的庚盈,站在原地,脊背发凉。箭矢并非对准了她,但当那张云影弓切切实实地举在面前,她还是觉得寒冷。云影弓,凌云一箭破空。曾经那么多次,都是这张弓的主人在保护她。宴如是护着她,把她拉到身后,张弦开弓,她说,师姐,别担心,你还有我呢。可是现在,她们站在敌对的位置,狭路相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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