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子昌听说李羡之只是派人去查抄,料定他手上还没有实质的证据,便道:“李羡之,无凭无据你如何敢先拿人,本官身为朝廷二品大员,岂容尔等随口污蔑,本官要上书陛下,参你一本残害忠良之罪。”“呸!梁子昌,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,哪儿来的脸说自己是忠良?”李羡之还没来得及回话,围观众人中,一个年轻汉子啐了一口,喝骂道。那汉子冲出人群,跑到李羡之面前,扑通一声跪倒告冤:“大人,您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啊!小人以打渔为生,家中并无田产,勉强糊口,原本日子还过得去,谁知去岁开始,衙门税官竟然给小人摊派了十亩上等水田的税银,每年要纹银五两,小人自然拿不出。谁知,谁知这金陵知府梁子昌,见小人家中拙荆貌美,竟以税银之名强行霸占了去,掳到深宅大院里,至今生死不知,小人每每去寻,都被乱棍打出来,实在是冤枉啊!”“放肆!”梁子昌拧眉喝斥,“本官什么身份,岂会觊觎一个打渔妇人。”那汉子被训斥的一个哆嗦,瑟缩着脖子不敢言语了,目光哀求地看向李羡之。李羡之冲侍卫使了个眼色,侍卫会意,上前一脚狠狠踹在梁子昌后背上,又用麻布将他的嘴堵了。李羡之这才态度温和的对那汉子道:“你不要怕,有何冤情一一道来,让文书录下口供,本官一定替你做主。”“多谢大人,多谢大人。”年轻汉子感激涕零,不住磕头。李羡之命人将他扶到一旁,然后向围观的百姓拱手道:“各位父老乡亲,本官是奉陛下之命,来此巡检的钦差,大家有冤未申的,尽可如实报来,查证之后,本官定然严惩不贷。”众人你看我我看你,犹豫不决。李羡之见状,知道他们是怕梁子昌报复,便从袖中拿出一本账册,对众人道:“大家不用担心,本官手上已有梁子昌勾结豪绅、偷漏税赋的确凿证据,他们一个也跑不了。”众人见李羡之动真格,便有胆大的冒头:“大人,小人有冤。”“大人,我家也被摊派了八亩田地。”“我家十亩。”李羡之让文书一一登记在册,并当众承诺:“望各位回去之后广为告知,本官在金陵府衙恭候,十日内,家中被无故强加税赋者,皆可到府衙上报案情,待查明之后,可凭结税契另回多缴银两。”这一下百姓炸开了锅,自家登记完了,又赶忙回去告诉邻里。梁子昌看到李羡之手中的账册,满脸震惊,想要质问,因口中塞着麻布,却只发出呜呜之声。见众人散去,李羡之在梁子昌面前蹲下身,将他口中的麻布取出,问道:“梁大人还想说什么?”“这账册怎么会在你手里?”梁子昌死死盯着他手中的账册,双目几欲喷火,恨不得将那账册烧成灰烬。“哦,这么说,是真的有喽?”李羡之淡淡一笑,毫不在意的将手中的册子扔到梁子昌面前,账册落在半干的地面上,瞬间粘染上污泥,页面翻开,上面一片空白。“你诳我?”梁子昌面色一僵。李羡之拍拍手站起来:“诳你倒不至于,只是物证重要,李某怎会轻易带在身上。你那心腹税赋官以经押入大牢全都招了,现在又有这么多百姓的口供,如今人证物证俱全,梁大人还是不要挣扎狡辩了,乖乖招了,也免得受大刑,去圣上面前求求情,也许,还能留条命在。”梁子昌面色灰白,一言不发,他仍怀疑李羡之是在诈他,若没有账册,仅凭那些百姓的口供,根本不能治他的罪。李羡之看他负隅顽抗的模样,猫逗老鼠一般,也不跟他交底,转头吩咐侍卫:“把一干人等押入府衙大牢候审,趁这几天的功夫,让梁大人好好想想。”金陵府衙对面有一家茶楼,二楼的雅间里,陆晏和听着下面广场上的喧闹声,不由蹙眉:本以为抓了人可以即刻返程回京,谁知让李羡之这一闹,又白耽搁十日。一旁的冯回撇撇嘴:“我看这位李大人,行事张扬,好大喜功,又极重名利,实在是个沽名钓誉之辈,让人讨厌得紧。”陆晏和瞥了一眼,正摆着官架子迈着方步往府衙内走的李羡之,脸色阴沉,不耐烦地站起身,对冯回道:“走了。”“主上往哪去,李大人的安危咱们不管啦?”冯回追着问道。陆晏和道:“嫌烦都以拿下,应当没甚危险了,你着人盯着便是,何须本督亲自看护。”吩咐完冯回,陆晏和不再理会李羡之那头的事,径自回了客栈,专心打点起给姜宝瓷带的礼物来。其实这些天他已经准备了不少,除了来之前应承给她的珊瑚树,还有自己做的攒珍珠累丝头面,冰花飘翠圆细手镯,从外头采买来的馥记鸭蛋香粉、玫瑰胭脂膏子,大小物件包了好几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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