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可以不穿,那谁都别穿。此后,她不能继续待在太极宫。郭询轻声哄她:去李氏族学好不好?焉知她在李氏族学闯了更大的祸事。所以她又被送到西京来。好像所有人都默认,白雪亭是教不好的,可是她又是那样的身份,谁都不好意思慢待了她。白雪亭不明白。她其实更想在土堆里生火,把红薯埋进去烤,想去云南郡的山里摘果子和菌子,想去甘南道看碧蓝的仙海。想回到四岁之前,周游四海,无忧无虑,自由自在的生活。为什么把她接进长安,又把她一脚蹬出去?她很难教吗?阿爹阿娘从来不说她难教。此时此刻,白雪亭想,她应该很快又会被送走。因为杨行嘉,看上去,也很讨厌。那就让她被送走好了。中州江氏嫌弃她是个扫把星,克死爹娘;太极宫觉得她是个没规矩的野丫头,连王和公主都敢打;李氏族学那些男同窗恨她是不好欺负的刺头,被撕了裙子居然敢闹得天下皆知。白雪亭闭上眼睛,双手攥紧了被角。反正哪里都不要她。杨谈一脸无辜。蓬庐的日子很安静,没有南珠和端王的刁难,也没有李氏族学无休无止的攀比。杨谈每日卯初就起,在中庭练剑,无论西京的夏天多热,日头多烈。卯末辰初时分,白雪亭伴着杨谈收剑的声音起床。那时魏渺一般都在灶头上忙活,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碰撞。蓬庐没有侍从,通常是魏渺亲自下厨。在杨谈口中,魏渺下厨的手艺“刚刚好”。既不至于难吃到让人饿死,也不至于让人生出什么口腹之欲。“老师是生存型厨子。”杨谈如是对白雪亭说悄悄话。菜圃边上,杨谈扎的秋千还很结实。刚开始的时候,每逢闲暇时分,他偶尔会问白雪亭:要坐上去玩一会儿吗?但白雪亭总是沉默。她每日去书房听魏渺讲学,与杨谈对坐,从古今史脉学到诗词游记。剩下的时间,都一个人待在屋子里,反正白适安留给她的书好几箩筐,这辈子都读不完。她一头扎进去,时常忘了今夕何夕。白雪亭意识到蓬庐也许是一个不一样的地方。魏渺待她很好,杨谈……也只是话多了点和不太会看眼色,而已。但这样的好会维持很久吗?郭皇后也对她很好,可是当白雪亭与别人发生冲突时,她还是选择让白雪亭离开。白雪亭单手托腮,默默想:魏渺和杨谈知道吗?知道她是个没规矩、爱闯祸、得罪了很多人的野孩子。她低下头,脸埋进书里,陈年的油墨味已经有些酸腐。忽然听见砰砰砰,是杨谈又来敲门。他五官浓深俊秀,线条其实很冷厉。然而当他抱臂斜倚门框,习惯性摆出散漫姿态时,却莫名让人觉得很好接近。“雪亭师妹。”杨谈淡笑道,“出门走走吗?”白雪亭下意识摇头。杨谈却没那么容易打发,他又解释道:“是老师让我带你出门逛逛,添置几身衣裳。”白雪亭低头看了眼身上轻薄的夏衫,又仰头看院子里挂的那两身换洗的衣裳。的确,她只拿出了三套衣衫轮换着穿。可是……她回头看屋里被锁得死死的箱笼。白雪亭道:“我不缺。魏公不用费心。”杨谈守在她门前不走,眼睛很规矩,并不乱瞟。他无奈道:“你就当可怜可怜我,跟我出去转一圈儿,我也好给老师一个交代。”兴许是他的眼神还挺诚恳,白雪亭犹豫了半刻,然后道:“至多半个时辰。”西京远不如长安富贵,但也很热闹。街巷上的摊子不多,酒肆茶馆都是普通木头房子,鲜少雕栏玉砌,里头客人多也是荆钗布衣,翘着腿踩在长凳上,一盘烧牛肉侃一下午大山。路过一家珠宝摊子,老板吆喝得十分卖力:“小娘子来瞧瞧花钗,家里媳妇自己画的花样!”“小娘子皮肤白,戴红海棠的好看哟!”他说话调子上扬,嗓音也清亮,听着很喜庆。白雪亭忍不住驻足。杨谈尽职尽责当陪客,对老板道:“哪几个适合她,取出来试试?”白雪亭当即婉拒:“我就瞧瞧,不买。”老板白面馒头似的脸上堆起笑:“哎,试试又不花钱。”说罢,取出一支海棠绒花戴在她发间。摊子上不是什么金贵东西,但胜在花样精巧,花瓣捏得栩栩如生,水红浅黄的配色也鲜亮。杨谈花钱不眨眼,白雪亭还没来得及说要不要,他手里钱已经给出去了。他朝白雪亭一笑:“钱是老师给的。你就当老师给你的见面礼,戴着玩玩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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