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当然是不可能的。子夜,白雪亭披衣起身,尚未到更深露重的季节,只有拂过的风携一缕微凉。紫藤架下放了一张藤椅,她骨架纤瘦,两腿折叠起来,整个人就陷进了椅子里。她其实很会吵架,也不怕和别人结梁子。但要是和她有矛盾的那个人是杨谈……白雪亭半张脸埋进膝盖。眼前忽地一亮,白雪亭微微眯了眼睛,温和清浅的光辉下,魏渺提灯缓缓而来。他本就温文的眉目被柔光衬得更慈和,恍然间,白雪亭心尖奇妙地软了下来,泛起淡淡暖流。时隔很久很久,终于,她委屈难过的时候,是会有人来找她的。魏渺搬了张凳子坐在她对面,温声问:“和行嘉吵架了,所以睡不着?”……也没什么好瞒他。白雪亭只得点点头,轻声道:“大概他不理解我,我也不理解他。”魏渺笑笑,拢了拢衣袖道:“行嘉自幼读遍圣贤书,心志清明,有他自己的抱负。”“他好像很不满,我爹娘当年离开长安辞官归隐。”白雪亭一想到这儿就来气,烦躁道,“轮得到他不满吗?”他算哪根葱?魏渺又笑,摇摇头无奈:“他并非不满,是可惜。”清癯文士仰起头,语声里都是感慨:“可惜当年,国朝曾经看见过一束光。最后却昙花一现。”白雪亭微怔。她莫名觉得,魏渺并非在说杨谈。魏渺低下头,温声对她道:“你知道我为何要收行嘉当学生吗?”“为何?”魏渺引着她望向杨谈屋里,尚有一点微光。他还没睡。“并非是我想教他,是他硬要缠着我。他父亲动了家法,也没能让他屈从。他拦下我出城马车时,刚从宗祠里逃出来,一身的伤,腿骨都要被他父亲打断了。“走路还一瘸一拐,人却已经蹦上马车,死活不肯走。说——“若任由郭杨李顾繁衍盘踞,则国朝无望矣。”白雪亭能想象到,杨谈当时一定倔得很,眼睛很亮,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。魏渺低声,娓娓道来:“我就问他,天下名士之多,为何偏偏是我?”“行嘉说……”魏渺顿了一下,看着白雪亭道,“因为你爹已不在,所以只有我。”白雪亭愣了会儿,才反应过来,杨谈说的是白适安。白适安已死,所以天下配教他的,只剩下魏渺。“傻子。”白雪亭轻轻道,“说得像退而求其次一样,笨死了。”“行嘉的心思是一条直线。你与他不同,为人处事之道,你比他聪明多了。倘若他哪里得罪了你,老师替他道个歉。”白雪亭抱臂背过身:“搬出老师来,他这是舞弊!”“吱呀”,对面那扇门突然打开。杨谈两步走到她面前,眉目低垂:“你还没消气啊?”他挫败地叹了口气,蹲下身,仰视她,眼神看上去低落又委屈:“我都来请罪了,你能不能不气了?师哥知道错了。”白雪亭撇开眼——此人实在长了一张很适合以色侍人的脸。她嘟嘟囔囔:“谁跟你哥哥妹妹的……”信任的人。十月里,郭询来信,问她在蓬庐过得如何。字句虽然简练,但一国之母能拨冗关心她一个孤女,白雪亭还是略有些受宠若惊。藏书阁角落,她盘腿坐在柔软的绒毯上,半个身子趴上矮矮的书案,一支笔在两指间转了半天,也没想好怎么给郭询回信。“怎么跟入定了似的?”杨谈走到她身边坐下,笑嘻嘻道,“还没到夜里就梦游了?”白雪亭把笔搁下,恹恹道:“是皇后寄了信给我,我不知道回信该写些什么。”杨谈诧异道:“皇后?见了鬼了,她居然这么关心你?”“别管见鬼不见鬼了!”白雪亭把郭询那封信往杨谈面前一推,“你帮我想想,我回信该怎么写。”杨谈拿来瞧了一会儿,道:“没什么写信的经验,怕是帮不了你。”白雪亭横了他一眼,刚要开口埋怨他,却见杨谈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捧出一碗杨梅冰圆子,她登时把刻薄的话都咽了回去。“怎么不早给我?”她伸手抢过来,掀了盖子,一股凉气瞬间扑到脸上。“大冷天的,你吃两口解解馋就得了啊。”杨谈轻声嘟囔,“这还是我背着老师偷偷买来的。”白雪亭一口吞了颗杨梅,含含糊糊问他:“哎,你不给家里人回信吗?”她爹娘死绝了,他可是还有数不清的家族亲戚在世的。杨谈浑不在意地挥挥手:“我和家里闹得不愉快,当年被打断了腿赶出来的。还回信?他们不把我逐出家谱就不错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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