鹅蛋脸女郎笑了笑,“劳烦小娘子。”白雪亭低眉,瞥见她满是厚茧和冻疮的双手。她尚未到体会民生多艰的年纪,只是侧头望向窗外,昨夜云销雨霁,今日出了太阳,晒过泥土与青草,空气里弥漫淡淡潮湿清香。“璧月初晴,黛云远淡。”于是圆眼睛女郎叫“璧月”,鹅蛋脸女郎叫“黛云”。魏渺听罢,却是低下头。待璧月与黛云离开书房,才徐徐念道:“江南无路,鄜州今夜,此苦又谁知否。”江南无处可走,四散漂泊无定。思念亲人的苦心,当下又谁能知?他声音稳而沧桑,白雪亭被看穿心事,垂下眼帘,忍不住眨眨眼睛,把那点湿意硬生生憋回去。杨谈练完剑走进来,对沉默的白雪亭道:“怎么又不说话了?”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,“理理我啊。”白雪亭一把拍开他的手,横来一眼:“你烦不烦?”魏渺马上打圆场:“哎,不准吵架。都坐下来,昨日让你们背的书背完了吗?”璧月和黛云来了之后,白雪亭的生活质量明显提高。璧月姐姐是厨灶好手,她出身东都洛阳,做得一手好豫菜,比起魏渺那勉强能把菜煮熟的厨艺,实在是不知道高到哪儿去了。黛云的母亲从前是药婆,她不仅读过些医书古籍,还颇通民间治女子经痛的土方子。尽管白雪亭的疼痛与淋漓之症是顽疾,几位名医都只能治标不治本,但黛云几碗药喂下来,好歹她下不来床的时间从四五日缩短到了两三日,实在是一大进步。转眼快要腊月,杨谈带白雪亭出门,给蓬庐的三个女孩儿各购置了两身新衣。白雪亭的那身是荔枝红织金,缠枝海棠纹样。她肤色冷白,天生气质冷硬,很压得住这样娇艳的颜色。这么些日子,她的性子也算被杨谈摸了个清楚。刚从成衣铺子里出来,杨谈就拉她去绣金阁看珠宝。白雪亭:“……其实我不缺。”杨谈认真看着她:“但是你喜欢。”喜欢的东西又不嫌多。他如是说。白雪亭沉默了一刹,拍拍他肩膀:“知音啊。”杨大少爷作为白小娘子的知音,这夜说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“买”。白雪亭指着一颗绿莹莹的珠子问他:“这也太透了吧?”杨谈立马翻钱袋。白雪亭当即止住他动作:“停,但我不喜欢绿宝石。”杨谈狐疑看着她,头上是鸽血红宝石长簪,颈间挂了一只白玉坠金锁项圈,手腕是冰白色的镯子。白雪亭严肃地点点头:“绿色一点都不适合我!”杨谈收回钱袋子:“好吧……”他二人提着大包小包,漫步在西京宽阔的街道上。摊贩高声吆喝,家家挂上暖黄灯笼,整座城市笼在温软的黄橙色调里,脚下仿佛踩在一条金灿灿的河流上。“杨行嘉……”白雪亭低声嘟囔。他应声:“怎么了?”“你以后别花钱不眨眼了。”她轻声道。杨谈不在乎,笑笑道:“杨家送来不少银子,我自己花又花不完,不如花在你身上。”白雪亭觉得有点奇怪。白适安也爱花钱,但那是花在江露华和她身上,一个是妻子,一个是女儿,理所当然。杨谈天天挥金如土,但她和他的关系本没有那么紧密,她是受之有愧的。听完她这番理论,杨谈思索了一刹,然后道:“我小时候把你阿爹编纂的书都看了一遍,很多道理是他的字句教给我的。如果没有他,也许我未必有勇气跟着老师离开长安。所以梁国公也算我的开蒙老师,花在你身上的钱,你就当是替你阿爹收的束脩。”白雪亭懵了。好厉害的逻辑,简直无懈可击。她何时对杨谈耍赖撒娇了?岁晏时节,魏渺接了一道帖子,郡守温大人请他入府吃一顿年夜饭。白雪亭来蓬庐也有半年多了,甚少看到魏渺和别人交际。慕名而来拜访老师的人不少,其中不乏很有声名的学者,但他一概不见。似乎老师的生活里只有她和杨谈两个学生。白雪亭还真是格外好奇这个温大人究竟何方神圣,竟能请动魏渺赴约?杨谈把她面前的碗收拾了,一边解释道:“温大人是乾德十七年的进士,但是早年得罪了杨家族中一位长老,仕途不顺,年逾四十还只在北边小城做个县令。是后来老师去甘南道任巡按,发现温大人实在是沧海遗珠,才保举他入京为官。去年他右迁凤翔太守,如今也是一方大吏。”“类比一下的话……”杨谈思索道,“老师之于温大人,大概就像你爹之于老师,漫漫官途,要是无人引路,那也确实太黑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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