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马前,杨谈向白雪亭晃了晃握紧的掌心,玉锁悬挂的青蓝色流苏与他手腕一起摇动,如风中折柳。他警告似的对她道:“大事,要过了恩师的眼,也要等我回来一起商量,不要轻易做决定。”白雪亭偏头问他:“什么大事?”杨谈打马扬长而去,清越声音随风飘回来,在白雪亭耳边辗转停驻:“所有大事——”-章和二十三年,八月初二。白雪亭仰躺床榻上,看向杨谈。她发问,他却不敢答,甚至对上她眼神都觉得烫,下意识就要躲闪。为什么呢?答案明明昭然若揭。他在乎她和舒王频繁来往,他气她七夕当晚轻易许了舒王承诺,却又偏偏无可奈何,只得妥协。其实他早就有这不堪的心思,只是始终不肯承认。他总觉得白雪亭于情爱上十分迟钝,只要他瞒下去,只要她不发现,他就能永远不揭开最后的那一层。可是她发现了。白雪亭凉凉笑了一声,“杨行嘉,你真让我恶心。”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白雪亭别过脸去,不再看他,语声其实很疲倦。这或许是杨谈此生经历过最温柔的一场审判,红绡帐作公堂,审问他情自何处起,掩藏多年从无证据。天不知地不晓,他明明可以抵死不认罪,但杨谈缄默良久,只是叹惋:“也许很早。”白雪亭从齿间溢出冷笑:“早到什么时候?三年前?所以你弑杀恩师,火烧蓬庐的时候,其实已经喜欢我了吗?那天我求你不要放箭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?这就是你对待恩师和意中人的手段吗?就算没有手软,你没有过哪怕片刻的心软吗?如果这段情思对你,或者白雪亭这个人对你来说真的重要,你又为什么下得去手毁掉我最后一个家?杨行嘉,你自己听着不觉得可笑吗?”说完,不等杨谈回复,她自顾自将被子一卷,侧过身面对影壁闭上眼,“你走吧。我累了。”她若真的铺开了大闹一场,杨谈也许会不管不顾,说尽当年真相,那些算不上苦衷的苦衷。可她到底长大了,离开长安身若飘萍的三年教她学会最伤人的处理方式,也够她想明白,即使杨谈有苦衷,即使眼见并非为真,即使背后是庞大的一场棋局,她也绝对不能接受那一箭从杨谈手中射出去。十月初五,蓬庐大火,早就把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烧尽了。未来再回首,不过也是在断壁残垣间,想当年他放下了弓会怎么样。可他放不下,没有另一种可能。所以他也清楚,那一截红丝带断了就是断了,请举世第一的绣娘,也不能修补回原样。他对顾拂弦说,随她吧。那一刻起他就知道,随她的结果,就是没有结果。眼前这件大案不是续前缘,是天赐断绝前尘的良机。这一年里要他们把未说的话说完,未诉的情诉尽,然后各赴前程,这就是结局了。-时至清秋,白雪亭渐渐忙了起来,琅嬛阁入秋盘库是习俗,国朝各地重新编纂的古籍也大多在这个时间段送入长安,人手欠缺,她便只能在官署潦草住下。过了十五,李府下聘,光德坊白府悬红绸挂灯笼,洋洋十里锣鼓喧天。圣人金口玉言,文霜得嫁李晏,对士族末流的白府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。白适宗弯了几十年的腰立马挺得笔直,脸色都红润了不少。白雪亭赶回来时,白适宗正摆威风,张嘴就是“我们家二娘了不得”。懒得看他散德行,白雪亭招呼也不打,钻进里屋。文霜正坐在镜前,试了一副头面觉得不满意,摇摇头摘下,又换上一副珍珠的。她站起来转了一圈,笑嘻嘻问白雪亭:“堂姐,好不好看?”白雪亭撩一眼就看出那是波斯进贡的珍珠,一颗千金,流光莹莹,怎么会不好看?李同晖素来是最温厚妥帖的,无论这门亲事是不是他所愿,面子上的礼节他一分都不会少。文霜戴着头冠美了一会儿,忽然失了兴致,恹恹坐到白雪亭身边,十斤重的脑袋“啪”就搁在她肩膀。“堂姐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我真要嫁人了?”“门口是李同晖送的几十箱聘礼,晴与都被他遣回来跟在你身边,还能有假?”文霜长叹一声:“好吧,那我跟你商量个事儿,你不许生气。”“知道我会生气还打商量?”白雪亭把她脑袋拨开,没好气道,“没得商量。”文霜没脸没皮黏上来,“哎呀,刀子嘴豆腐心,我知道你肯定会同意的。对吧?”她把后面半句“我想让姐夫送嫁”说得极快极含糊,说完还自下而上偷偷打量白雪亭脸色,果然见她眉目沉闷得可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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