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永宁坊舒王府,傅清岩才服了药,准备睡下时,府外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铁蹄声。他眉目微沉,还未来得及遣忘尘去查探情况,便有一人自山下缓缓而来,深蓝袍子,温厚而恭谨。正是御史中丞,李晏。李晏手持重霄军令牌,向舒王打揖:“奉圣人之命,代吾父领着重霄军护卫王府。打扰殿下了,还请殿下见谅。”舒王只需瞧见这副景象,便晓得宫中如今是何境况,他试探问李晏:“北境不是来了军报吗?重霄军没回边境吗?”李晏淡笑,“贼人伪作军报,幸而家父及时发现,立刻折返。”舒王了然颔首。他披上忘尘递来的大氅,对李晏道:“夜来风凉,同晖不如去楼中小坐?”李晏躬身:“臣遵命。”-神龙殿的风从来没有这样烈过。郭询提剑闯过来时,圣人仍穿着半袈裟半龙袍,负手立在金匾之下。他身姿从未这样挺拔,眼神也从未如此清明,郭询刹那间快要认不出他。她心中蓦然升起一股薄凉。当年是她选了软弱好拿捏的他,联合世家逼得昭惠暴毙,才有了章和皇帝的今天。但今日她却恍惚,人人都说昭惠有经天纬地之才,是不世出的明君。可是昭惠败给了郭家。反而是一向平庸昏聩的章和,蛰伏几十年,亮出了最利的一剑,逼得郭家翻出底牌,走到今日退无可退的地步。郭询隔着刀光剑影,与他对视。染血刀刃反射她眼底淬了火的怨恨,她猛地举起剑,横在身后的李惜文颈间。“李玄霄!”郭询扬声道,“我知道你看得见。你女儿在我手里,想她活下来,就让你的人放下刀剑!”李惜文神色宁定,毫无惧意,她身姿挺直,道:“重霄军所有人,不准退!诸位随我父征战多年,从未有过因一人生死而弃刀剑的道理!李惜文自开蒙起,学的是‘士之为人,当理不避其难,遗生行义’。郭府蔽日数十年,无恶不作,罪孽滔天,若因我一人求生,而贻误杀贼良机,李惜文即便苟活也难以安心!”剑锋更近一寸,郭询死死盯着李惜文。真是个刚烈正直的好君子,好士人!到底是李玄霄的女儿,从来学的都是“成大事不畏生死”,不论是谁的性命都能抛弃。郭询再度高声道:“李玄霄,这等场面你不熟悉吗?当年是你将剑架在我亲人的脖子上,今时今日轮到你的女儿,你还能不能为了你的大义放弃她!”等到剑刃在李惜文脖颈割出一条血线,章和皇帝身边的重霄军卫士才终于揭下了覆面。李枢冷硬的线条轰然撞进郭询眼底。北境风霜几十年,他两鬓已然白尽了。美人风韵犹存,英雄早至暮年。无论年轻还是现在,郭询和李枢都是不般配的。郭询心中愈发悲凉,无知无觉间流走的光阴化成具象的皱纹与斑痕,垂垂老矣的李大将军,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当年意气风发的李玄霄重合。她在这一刻不能不承认,春秋并没有眷顾任何人,风华绝代的郭小娘子也老了。李枢与章和皇帝站在一起,居高临下看着她。后者淡淡说了句:“阿询,收手吧。”郭询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“圣人,您盼这一天盼了很久吧?演了这么多年,你累不累?要我收手,你又为什么不收手?”章和皇帝看着她的眼神无比悲哀,像是怜悯:“天潢贵胄不可侵犯,阿询,你违逆天道人伦,终会自食恶果。”“天潢贵胄算什么?今天之前你不也是伏在我足下乞食的狗!如果没有郭家,你根本做不了这个皇帝。”郭询嗤笑道,“如果不是杨行嘉,如果没有李玄霄,你算什么东西?你真以为杀尽了郭家你就能坐稳这个位置吗?傅崖,你当了五十年的窝囊废,你觉得你还能捡回圣主明君的尊严吗?”“阿询。”在一片兵荒马乱中,李枢倏地开口。所有的风都停了,一切流血凝滞在那一刻。“你放过惜文。”郭询粲然一笑,“你当年没有放过我兄长,今日我凭什么放过你女儿?”“杀你兄长的是我,你今日也该杀我。”李枢像一具老旧的冷甲,在战场上被磋磨了几十年,平静到古井无波,“惜文是无辜的,我来给你赔命。”说着,他当真缓步走下台阶,逐渐靠近郭询。李惜文断喝道:“阿爹不可!”但李枢已经走到郭询面前,长刀当啷坠地。将军没了武器,时隔三十年,他终于为曾经的不择手段付出代价,垂首伏诛。郭询的长剑刺进他胸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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