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雪亭心尖仿佛与琴弦共震。舒王轻声问她:“雪亭,这次回来,你会去祭拜行嘉吗?”她顿了顿,她可以对李惜文说杨行嘉还活着,因为她无条件信任李惜文,也因为李惜文是李同晖的亲妹,从情感与立场两方面,告诉她都是合理的。但她,并不能将这件事告诉舒王。白雪亭只摇摇头,“我都不晓得他葬在哪里。”“应是顾夫人为他下葬的,在城郊小溪边上立了块碑。”舒王缓声道,“前几日,我让忘尘为他祭扫,也算是尽一份心意。”他说完停顿了一会儿,抬眼望着白雪亭,又道:“你离开后不久,自从鸣凤司要对杨家开刀起,他日子过得就不大好。雪亭,以子告父,天理难容,彼时他已成孤臣。有一夜突发暴雨,忘尘替我去宫中取药,在宫道上遇着他,行嘉撑一顶伞,一身的血气,边上的内侍都不敢靠近他。因为那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族兄。”孤臣。其实白雪亭离开之前,又或者从杨行嘉被提调执掌鸣凤的那天起,他就已经注定是个孤臣了。贤臣之所以贤,首当其冲是仁德。仁德之本,是为孝悌。子为父隐,父为子隐。从来灭亲者,注定背负残暴不仁的血名。舒王似有不忍,轻轻覆上她手背拍了拍,“我一直不知道,临行前,你和他和解了吗?你还怪他吗?其实他走的这条路,一直都很难。我还是相信,他当年杀魏公是不得已。”她知道,她早就知道了。白雪亭垂下眼帘,“我们……已经和好了。”舒王松了口气:“那就好,他九泉之下,也能安心了。”没过多久,忘尘领着苗太医上来,“殿下,到看诊的时候了。”舒王闭了闭眼,眉目间似有转瞬即逝的痛色。但他顷刻恢复寻常,温声对白雪亭道:“你的病根与放鹤楼用药相冲,我就不多留你了。”白雪亭跟着忘尘离开。她瞟了眼苗太医,是个白胡子老人,身上一股奇怪的药味,苦得闻到了都舌根发麻。她回头,恍惚看见苗太医打开药匣,里面整齐一排,都是三寸长的金线,隐隐泛着一股腥气,淬了幽绿色青苔似的光。山路上,海棠花整颗掉落,像断头。白雪亭立刻问忘尘:“殿下的病是怎么治的?为什么突然好起来了?”忘尘一愣,“这……”她立刻察觉不对,追问道:“殿下是不是用了非常手段,所以才压制住病情?”忘尘不答。白雪亭转身就往放鹤楼跑。她一脚踹开紧闭的大门,厚厚的帘子放下来,白雪亭又一层一层揭开。帘子的尽头,舒王脸色煞白,嘴唇泛着恐怖的青紫,额角脖颈青筋暴起,整个人仿佛陷在剥骨抽筋般的剧痛中。苗太医手持一根金线,刺入舒王左手食指,沿着血脉缓缓抽拉,反复刺入,又反复拔出,直到那根金线被染成极深的青黑色。那是牵机毒的颜色。十指连心,有多痛可想而知。白雪亭也终于想起金线上隐藏的腥味是什么——是蛇毒。以毒攻毒,血脉抽丝,他就用这样的办法治病。不知过了多久,又好像只是一会儿,苗太医退去一边。白雪亭压低声音问他:“你用这种办法治殿下的病,多久了?”苗太医低着头:“约摸从去年冬天开始,已有半年了。”“还用过别的治法吗?”“曾试过……炼蛊吞毒,或剖心引血,但殿下的身体受不了,便作罢。”白雪亭猝然咬破舌尖。她挥挥手,让苗太医退下。舒王慢慢睁开眼睛——他没有看见白雪亭。或者说,他看不见。白雪亭慢慢走近,他大约嗅到她身上的味道,声音嘶哑,震惊道:“雪亭……?”“殿下。”白雪亭深吸一口气,“你能听见吗?”没有回音。白雪亭心尖猛地被针扎了一下。过了一会儿,舒王才抹去额上疼出来的冷汗,淡声道:“又让你看见了,我这样狼狈。”他似是嘲讽自己,轻笑了一声,又道:“我这副身子,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更坏了。我只是想尝试一下,说不准,就救活了呢?”“你知道吗?”舒王转过脸,轻轻摩挲她袖子上海棠花的纹样,语声涩然,“我大约魔怔了,总是想,受些苦吧。万一治好了,或者我能延长一些寿数,就再来向你提亲。”“雪亭。”他无比郑重,“当年违背婚约,让你被迫嫁给行嘉,我是真的后悔了。”“他……他怎么会是昭惠遗孤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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