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宁可及时抽身,也不想泥足深陷。这样,杨行嘉记忆里的阿翩是最好的阿翩,白雪亭也只会记住她最爱时的行嘉。爱不长久,爱才永恒。“就到这里吧。”白雪亭轻声说,“惜文,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看你的,也会给你写信。如果长安待腻了,你就来找我玩。”白雪亭上了马车,行过渡口,便是长安之外,此刻所有皇都烟柳、爱恨情仇都在她身后。得而复失,失而复得,最终,她还是要放下那个,从触手可得,到可望不可及的爱人。渡口的路不大好走,前日下了最末一场春雨,空气里还是湿漉漉的,石子路也有些泥泞,车夫求稳,走得很慢。忽地,不知哪儿来一阵骚动声,随后是急促而来的马蹄,越来越近,甚至勒马挡在马车前面。车夫没有办法,只得勒停。能在长安纵马,来人非富即贵。车夫起初只看见一片锦袍衣角,忍冬麒麟纹,绣线针法都是最上等的。他抬起头,依次瞥见嵌了白玉的腰带、一对银白护腕,穿圆领袍,戴玉冠,是个极俊美的年轻郎君。马车里他那位雇主也是漂亮得出奇。俏郎君和大美人,在暮春最后一场雨过的阴天,在人烟喧嚣的渡口,听着像是戏本里的传奇。雇主小娘子连车帘也没掀,像知道来人是谁似的,先叫他到一边候着去了。一匹千里马,一驾马车,两个人堂而皇之地对峙。“你来做什么?”白雪亭抢先道。杨谈下马,走到车帘边上,隔着帘子对她道:“来送几样东西。”白雪亭并未打起帘子,她坐在马车里,隔着一层薄薄的纱绸,偶尔有风拂过,一点缝隙里,她能依稀窥见杨谈俊秀的下颌线条。她无意识地,指尖攥紧了裙子,“你不用给我什么,我有的是钱,缺什么自己置办就是了。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出门喜欢轻巧,你若真给了,反而多余累赘。”杨谈轻飘飘道:“不占地方的,阿翩。”“这几天,我住在东宫,始终觉得那不是我该在的地方。但无论还有多少谜团,似乎这一折荒腔走板的戏,只能是以我变成傅澄来结局。”杨谈坦诚道,“阿翩,我不敢说你的顾虑我都明白,也不敢说自己担得起,权力会把人变成什么样子,我也不知道。”万人之上的昭王殿下,金尊玉贵的昭惠遗孤,离开了他的宫殿,在这片小而拥挤的渡口,将惟一能威胁他的东西,交到了他惟一的家人手里。隔在他们中间的车帘,隔的不止是视线,是不敢再靠近半分的两颗心。所以杨谈只掀起一点点,将那卷册递了过去。其实那只是一张很薄的纸。但它早该被摧毁的,在“杨行嘉”这个名字被判死罪的那一刻。白雪亭倏地怔住了。能够证明昭王曾经是“杨谈”的籍册没有毁掉,他被昭王本人收藏着,本该永远不见天日。因为昭惠遗孤,是不能和杀父弑师的恶孽有任何关系的。但现在杨谈把这卷籍册交到她手里,这是他的命脉,是他的把柄。或许留下这张纸时,杨谈只是想留下他这个“死人”在阳世最后的痕迹。他做圣人的快刀,在危难时刻一手顶起了鸣凤司,也许那时他就想过兔死狗烹的结局。他流血立功,明明该是头等功臣,却因为出身杨家,只能被这子为父隐的狗屁纲常锁住金箍,落得人死如灯灭的结局。这口气谁咽得下?杨谈偏忍了,因他眼里最珍贵的是阿翩。封爵没了不要紧,身份没了不要紧,一辈子不能光明正大都不要紧,他只要陪着阿翩就够了。白雪亭还来不及说话,第二样东西紧接着递了过来。才瞥见一角明黄,她就意识到那是什么。朱红的字迹明明白白镌刻在黄帛之上——“兹有永安公主女雪亭,夙承华胄,幽娴表质。宜立为昭王妃。”“阿翩,昭王是要和杨行嘉切割没错,但用这个作为理由,抛弃发妻,实乃小人所为。”杨谈的声音像一瓢温水,慢慢融化着她最后一层冰封的壳子,“给你这封诏谕,也不是让你回去做王妃。我只是想让你走时自由,如果哪一天想回来,也是自由的。”最后一样东西,是封信,没封火漆。白雪亭拆开看了,是封自罪书,上面仔仔细细写清了“杨谈”如何变成“昭王”的经过。杨谈写,吾弑父杀师,实乃豺狼虺心,万不敢忝列昭王之位,自觉有愧天地,甘愿受死谢罪。末了,还盖了昭王印,千真万确,抵赖不得。他给她承诺,也给她把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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