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间起了风,不知是谁合上窗子,那几枝横斜的梅花猝然被拦腰斩断,可怜巴巴地掉下来。白雪亭站了起来。她提了个小包袱出门,对子婧道:“我去李府住几天。他知道的。”子婧点点头:“几时回来?”白雪亭笑笑:“想回来就回来了。”她说话隐晦,子婧也没听明白,只跟她告别,认真道:“我会照顾好你养的花的,雪亭。”白雪亭头也不回地走了。她没说谎,她的确先去了李府。她过来,“先别说事儿,听戏。”教我收余恨、免娇嗔。休恋逝水,苦海回身。这是名戏,唱词白雪亭倒着都能背下来。待“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,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”唱完,李惜文叫了停。戏班姑娘退下,剩下惜文姑娘唱完戏里最后一折,问她:“我家雪亭,可是参透酸辛了?”白雪亭霎时鼻尖一酸。她问出那个想问很久的问题:“惜文,东宫的日子,你是怎么忍过去的?”李惜文有一双天生悲悯的眼睛,仿佛是世间最妙的灵丹,能抚平所有伤痛。她温柔看向白雪亭,“忍不过去的。那是个吃人的地方,男人或许无所觉,女儿家去了,非要沦落到剥皮抽筋地步不可。”李惜文拥住了她,“我受过这苦,本来我还抱有侥幸。想着我受苦是因为傅景恩不是好归宿。可是今天看到你来,我才知道,杨行嘉这样靠得住的人,进了宫也是没有用的。雪亭,你想离开,对吗?”白雪亭做什么,李惜文都是能看穿的。她点了点头,“我很累。”“那就走吧。”李惜文轻轻拍拍她后背,像哄自己的孩子,“我是懒人,没那个离开长安的勇气。不如你带着我那份一起走?你看过的风景,我也就当看过了。”-十月初,东陵渡。渡口永远是热闹的,送别的、远行的,或悲伤或忐忑地聚在一处浅浅的河岸。等待船儿松了锚,随水逝去。做纱绸生意的秦娘子看中了一个绿衣女孩,那是真漂亮,花瓣似的一张脸,身段窈窕玲珑,皮肤白得像瓷,当真冰肌玉骨。秦娘子上前与这姑娘搭话:“妹子,往何处去?”绿衣姑娘有一把清冽的好嗓子:“去南方。”“做生意?”“不,去读书。”国朝不禁女孩读书,若读得好,甚至可以参加制举授官。秦娘子心里愈发喜欢这个姑娘,“我也去南边,船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,你一个人,不如就跟我搭伴吧。”绿衣姑娘笑着点点头,“好呀。”那姑娘,自然就是刚纵马离了长安的白雪亭。她倒也没对秦娘子撒谎。南湖书院院首寄来一封信,言明书院近日想编纂一册五代史,请遍国朝名士学者,差她白雪亭一个,总觉得不圆满。这封信压在她案头有十日了,白雪亭一直犹豫。多少得感谢圣人,好让她下定决心。客人鱼贯而入,快要到开船的时候,岸上人群被疏散到远处。便在蓄势待发的此时,一切忽然中止。一队人马整齐庄重而来,刹那间围住渡口,他们都穿统一的制式盔甲,里面是雀蓝色的袍子。秦娘子不认识,有些慌乱:“是府兵吗?渡口出啥事了呀,怎么军方来了呐?”白雪亭冷眼瞧着,眉头微蹙。“所有船只停航!配合巡查!”官府下令,刚准备开的船只好又停回岸上。船上所有人都得下去挪地方,白雪亭似有所觉,刻意落在了最后。方才鱼贯而入的客人,此刻又各自骂骂咧咧地排队下了船。果然,在白雪亭前面的秦娘子刚走出去,她就被拦住了。雀蓝袍子的将士朝她一拱手,道:“娘子留步。”秦娘子回身看她,担忧道:“妹子,你不要紧吧?”她忙向那将士解释:“这个姑娘是去南边读书的,她不是坏人!”白雪亭朝她笑笑:“我没事,您先去吧。”秦娘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。船上清了场,白雪亭方看向那雀蓝袍子的将士,冷冷道:“寒蝉司?”将士抱拳道:“卑职冒犯王妃,还请王妃见谅。”这几乎就是默认了。寒蝉司开道,东陵渡清场,硬生生拉回一条马上要开走的船。昭王殿下如今真是大权在握,好威风的手段。白雪亭又问:“他在哪儿?”将士低着头,“殿下即刻就到。”杨谈是快马赶来的,玉冠蟒袍,墨狐大氅,凛冽如一泓刀光,但他穿得矜贵,所以又很庄重,像是国玺化了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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