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味洗心,痛足九日,连精壮的青年男子都未必熬得过去,何况弱质纤纤的昭王妃?-二十二年来从未这样痛过,白雪亭几欲撞柱自尽,仿佛脏腑内平白长出了一座火炉,她的血一点点被烧干,皮肉一片片被削下来,犹如凌迟酷刑。不知过了多久,她眼前模糊出现舒王的影子。白雪亭恨极了,偏偏镣铐束缚手腕。她几近崩溃,忍受着体内汹涌的剧痛,嘶哑道:“为什么要这样对我……”舒王俯身下来,冷淡的神色像是在欣赏,欣赏她的痛不欲生。“忍一忍吧。”他淡声道,“三味尝尽,你就再也不会痛了。”恩怨洗尽,相思梦断。什么错过的就是错过了,错过的身份他要抢回来,错过的女人当然也该回到他身边。他低下头,贴着白雪亭的额,温声问:“你还记得承天门吗?”一波三折痛到末尾,白雪亭竟然恍惚,她眼神涣散:“承天门……”舒王又问:“那岐凤山呢?”白雪亭依然迷茫。舒王满意地笑了,指腹抚过她脸颊,手腕被她咬得血肉模糊也不在乎。一味忘恩两味忘怨三味绝相思,洗心果真名不虚传。很快,很快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,届时他会是她醒来认识的第一个人,是她惟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。-冬风扑进昭王府,裹挟硕大的雪粒子狠狠敲窗。过了子时,书房依然灯火通明。公文堆积成山,杨谈翻过一本又是一本,仿佛轮转不歇的机器。窗边铜镜如圆月,模糊映照他鬓边白发。昭王殿下不过二十五岁而已,姿容仪态都是俊朗青年,耳鬓却已有霜雪催。从前那股独属于位高权重者的气度,如今也一点点被人世漫长磨成倦怠。晦暗沉寂的书房里,惟一一抹亮色,是在公文里被小心珍藏的一缕水红丝带。无论多少奏疏送入昭王府,离昭王手边最近的,总是那截不起眼的红丝带。照沈大官人的话说,那红丝带哪里是结发之誓?分明吊着他的命呢!如今的昭王身上尽是股鳏夫味——要为亡妻守贞一辈子的那种。明珂从门外探个脑袋,见杨谈还是一点儿没有歇下的意思,只得叹口气走进来,将木盘一搁,“殿下,求您喝了安神茶早些睡下吧。”杨谈目不斜视,“搁下吧,你先去歇着。”明珂苦道:“您不歇我哪儿敢歇!”他一狠心一咬牙:“殿下,大人,少爷!我是从小侍候您的,有些话旁人不敢说,我敢说。少夫人她已经去了,她在天之灵瞧见您这样作践自己,又怎么能安心呢!”他点破众人一直以来避而不谈的话题,杨谈却不如意料之中应激。甚至是平静的,他依然执笔批着公文,像个假人:“知道了。”明珂一口气险些没上来。过了一夜,他心知不能任由杨谈这样耗下去,人的精气神就像一支蜡烛,从出生那天开始燃起,一旦烧得太快,是没有回头补救的余地的。于是他立马搬来救兵。谁来杨谈都能不见,哪怕天王老子下凡。但李惜文不行,那是白雪亭认下的姐姐,姨姐驾到,天大的事都得放下。大约是为白雪亭,李惜文穿了一身素服,淡淡地坐在那里,扫了他一眼,道:“殿下这副模样,是想下去陪她了?”自己有多憔悴,杨谈尚无所觉,只是今日晨起忽然发现腰带松了。积威甚重的昭王殿下在李惜文面前一脸的“但凭姨姐训诲”,看得李惜文气也不是,骂也不是。她道:“换作是你死了,雪亭会怎么活?”杨谈怔住。他不是没死过。那年西京暮春,他死而复生,快马跃过千里,攀上蓬庐墙头,看见她——穿碧绿的裙子,像山间灵动的溪水。没有他的时候,她好好活了下去。可杨谈面对一样的境遇,却只深深感到,他远没有她勇敢——如果越不过对黎民的愧疚,做不到当场殉情,那他总可以心神耗尽,死在这漫天的公文堆里。那样,算是责任与爱两全了吗?“姨姐。”他斟酌片刻后开口,“我不如雪亭良多。譬如今朝,她挺得过去,我却懦弱多了。”他找不到除了白雪亭以外的,让他留恋尘世的理由。李惜文也懂了,她看着他,语调坚定:“熬不下去也要熬,因为你要撑起来的,是雪亭爹娘和魏公为之付诸了一生的天地人间。”说罢,她起身,“我言尽于此,行嘉。你若真要随她而去,我无权干涉。但是雪亭,一定也希望有人能延续她爹娘的遗愿。”-三日后,白雪亭在昏迷中被灌下了第二味洗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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