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兵“你是说,我们?”言下之意,就是指她的身份非寻常人了。宁展在试探什么,宁佳与一清二楚。但装痴作傻、胡诌打岔、倒打一耙,哪样不是同窗随身携带使她这只滑头鱼腌制入味的佐料?“许是我们听雪的先生太过博闻强识,大家杂学旁收。要拿个不挨鞭子的考绩,正经的刀枪剑戟都得认。”宁佳与对宁展的神气劲儿视若无睹。“认识辆辎重车有何稀奇。”她还击归还击,由头,却是对宁展来说千载难逢的一番真话。奈何不等宁展辨真伪,楼内冲出此起彼伏的惊叫。“镇定。”宁展再度按下她的脑袋。“啧。”宁佳与有些恼火。她“啪”地挥开宁展,觉得此情此景跟时间错乱似的,又觉自己几次三番任人当小屁孩看,不由正色道:“我没想出手,腿站麻了也不让活动吗!”宁展理亏,这次确实把人想岔了。他迟钝收手,不是揉被打疼的手腕,而是掌心残留的触感——像雪白的绒巾、许久未见的狐尾,还像冬日的斗篷大氅“喂?”宁佳与抬手在出神的宁展面前挥了挥,“我下手很重?有那么疼?”“没、不是、哪里?”宁展语无伦次。紧要关头心不在焉便罢,叫人逮个现行也罢,这种遇事手足无措的反应才是大问题。如不及时恢复南行前的状态,待来日返回嘉宁,他怕是真要坐实退位让贤的美名。宁佳与瞥宁展一眼。她本欲乘其不备,把宁展的心里那点小九九挖个底儿掉,当作教训喂回去,令其再不能肆意刺探她虚实,便被阁楼内逐渐息止的动静引走注意。“这么快?竟当真没有一人‘多管闲事’是那位仁兄出手解决了?”“不是。”宁展冷静下来,俯身虚握宁佳与手腕,领着人缓步向左挪移,停于正对阁楼侧面的位置,视野囊括前院与后院。他朝前院抬了下巴,示意道:“人还在匾额上,是我最初嘱咐的藏身地。”宁佳与心下讶异。一则,通常求稳的展凌君,将今夜阁楼内唯一可以调动的人手安插在如此冒险之处;二则,她与宁展先前在房中那般打斗,凭暗阁隐士的耳力,响动不可谓不大,那位非但未出面阻止,且连窝都没挪。她正定心分析,温热而强烈的外力仿若自脉门一路向上,爬过颈侧,涌入大脑。这股似要融入躯体的绵延力让人无法排斥,她不知不觉接受了,分明身陷草墙密布的壁障,眼底竟一派开阔明朗。白日,前院宾客如云,十人有九个忍不住抬头看几眼那描金的牌匾,藏身险之又险。较耳目众多的前院,临近丛莽的后院进退更自如、环境更隐蔽。正因如此,宁展预测子时后的古怪不会发生在为迎客铺设得平坦、宽旷的前院。对方既挑了夜间行动,纵敢大张旗鼓来,也得为自己不可告人的勾当留好便宜撤离的路,以免不测。故从后院向八方延伸的丛莽,即来者往返的最佳选择。距灯盏熄灭的时辰越近,楼内寻欢作乐的客人越不敢顶着对“恶犬”的恐惧走出大门。只要留意客栈变化,找准设伏良机,视野兼顾二三层的匾额就成了块相对安全的宝地。任务布置完毕,宁展亦给自己寻了处将前院与后院尽握掌中的宝地,同宁佳与一道静待其变。这里既宜观阵,又可随时驰援,巧的是,连一众恶犬行经的路线都完美规避。方才和宁展你一言、我一语推定山匪来头,却不晓得这家伙是踩了狗屎运,还是果然料事如神。宁佳与兀自腹诽。有时她真不想这般了解某个人,否则眨眼工夫参透其意,致使她总在自认“聪明至心领神会”和“愚蠢至棋差一招”间横跳。对上宁展期待的眼神,宁佳与扯了扯唇角,话里话外不服输。“公子不会是等我问你,那位仁兄为何‘见死不救’罢?”宁展倒没有为宁佳与授业解惑的念头,对方可是他千方百计请来的老师——虽然宁佳与迄今仍未答应。他满怀希冀,只是享受旁人抢不走的同心合意,且深切感受到这份意志有进无退,即便将来要历经千磨百折,依然值得。享受过程便日渐成了时隐时现的习惯,成了另一颗他不知怎样坦白的私心。此外,他也好奇,为何自己与一位萍水相逢之人短期内达到那样投契的境界,仅仅是志同道合?“我并无此意。”宁展摇摇头,言笑如常,“再者说,小与不是猜出来了?”猜出来,却不能顺着宁展循循善诱似的引导接下去,不然显得她这未传道即被学生压了一头又一头的老师多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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