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宁佳与即刻想到宁展提及织锦城一名的由来,道:“您是说,善王和文怀王后并不如大家所知的和谐美好?”“不如?”清月鄙夷道,“简直是用竹筒插月亮,差了十万八千里。”宁佳与默默挪近圆凳,摆个洗耳恭听的模样。瞧她那卖乖的动静,清月拂开身侧物什,乐道:“来,来挨着我。”宁佳与几步近床坐定,距清月比头冠和耳饰原本待的地方更近。“同是墨司琴所出,你看宁善有一次将宁馨带在身边吗?血脉相通也做不到爱屋及乌,”清月牵过宁佳与,凹凸不平流珠上垫着自己的手背,“这样的人能是好东西?”这明着是指宁善对墨司琴虚情假意,本没有爱,自然不存在爱屋及乌。宁佳与却听出了清月的弦外之音。宁善待骨肉尚且唯利是视,纵使她和宁展真成了结义兄妹,抑或并肩历经生死,宁善亦不会基于宁展的情面接纳无权无势的布衣。遑论她是韩雨了。但不管她姓什名谁,她都不需要宁善的认可。宁佳与付之一笑,道:“嘉宁郡主鲜少出席,兴许是展凌君的意思。”清月不敢苟同。宁展手握景、步、汴三州敬令,首先未取临水楼台的宁州令,不排除他考虑一路远行攻克外难,致使内部藏奸者放松警惕再杀个回马枪的打法。然宁州令毕竟仍是宁善囊中物,亲朋反目的实例至今比比皆是。清月未能亲眼目睹墨星徉咽气,却见识过与宁善狼狈为奸的墨司齐是何种嘴脸,故坚信向嘉宁投降一定不是墨星徉的遗愿。宁佳与瞄着清月仿若听得童言无忌的眼神,正色道:“这不是无凭无据的。我与嘉宁郡主相处短短几日,便不难看出展凌君是真心待她好,也是真心不希望妹妹被卷入争斗。”清月没好气道:“说来说去,姑娘还以为这父子俩是善类?”宁佳与忙道:“我——”“行。今日,让你认个清楚,”清月重重一拍宁佳与的手,弯腰拽来她身后的软枕,点着上头的秋菊花纹,“记得吗?”“这是,”宁佳与迟疑道,“济江坊的绣药枕?”“不错,且式样都是江漓自个儿琢磨的。她当初拿不准主意”清月将药枕翻面,里层是七八幅别有生趣的秋菊刺绣。“托人带了许多回来问我和济江坊的姑娘。如何,现下该信我讲的故事了?”宁佳与视线业已离不开刺绣,她仔细抚摸纹路,讷讷道:“故故事?”“其实宁展不止那一个亲妹妹。”“善——”宁佳与直眉愣眼,“善王背着、背着人在外边——”“什么跟什么!”清月猝然挥手,“孩子是墨司琴的,未出生就给妍昭仪害死了。”宁佳与心下快速搜寻妍昭仪这号人物,发现自己倒背如流的听雪阁文籍亦不曾有所记述。清月瞧她不语,紧着说:“一回是无心,连着两回呢?!墨司琴前后没了两个娃娃,宁善心眼尤其多,他能不晓得妍昭仪乃蓄意为之?他那是包庇、是恬不为意!你再瞧宁展这歪萝卜,道貌岸然,跟他爹虚伪到一堆去了!”宁佳与彻底僵呆。“不信?”清月晃了晃她的手,说话又低头摸索床沿的暗匣,似要给宁佳与展示某样更惊人的证据。“殿下”嘉宁和永清堪称地北天南,清月从未踏进嘉宁境内一步,对嘉宁人事避之若浼,却对嘉宁宫闱门儿清,宁佳与委实不解。任泛黄的信纸搭落掌心,宁佳与愣是没敢依着习惯立马通读全篇,因为字迹悄然唤醒了遗失许久的温度。太师府上,江漓握着韩雨的手,写过成百上千这样的笔致。“江大娘子与您的信,我能看吗?”宁佳与道。“都是女子,有何不可?倒不全是江漓手书,”清月干脆替她拆了封,张张摊平,“这叠、这叠、那几张,墨司琴写的。”跟碰着烙铁般,宁佳与一下把信撇到清月腿边,讪讪道:“那,那更不能看。我与文怀王后非亲非故,肆意窥看太冒昧了。”“这话说的,江大娘子的信你就可以肆意窥看?姑娘同那些畏首畏尾、啰里八嗦的嘉宁人待久了,再待下去,那股英气该磨没了。不过,江漓是对多数人都好,你便是真看了,她不会——”清月不以为奇,埋头确认书信,蓦地举起两纸。“对,这两份!”宁佳与无从回避,墨司琴具自陈道的内容已映入眼帘。第一封信,除却两个未出生的孩子,还提到了不满周岁险些亡于水缸的宁展。第二封信,墨司琴回绝清月领兵北上的法子,决意自己包揽一切,落款嘉墨十六年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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