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贤吉,便是赵行舟的父亲。师父不喜赵家,赵家求诊,师父向来不见。李云琅知道师父的脾气,他一生不求财,不求名,不求利,没有什么能打动他。赵家巨贾,富有万金,大姐做了皇后,富有四海,却登不得师父的门。“我希望,你带行舟去一趟镇云,求你师父治好他!”皇后拉着李云琅的手,一双明眸蓄满了泪,哽咽着说道,“你答应我,行舟的病若不是因我,根本不会到此地步,千万求你师父治好他。”皇后将一块黄翡雕凤玉佩郑重交到李云琅手中,“此事,是赵家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。这个玉佩送给你,赵家各商行见此玉佩如见家主本人,你有事可以随时号令他们。”烛光下,黄翡厚重温润,纹路顺着天然的纹理,雕工精美,玉佩下垂着丝丝缕缕皆是金线。李云琅忙不迭要行礼,“不可,娘娘,这太贵重了!”皇后按住了她想退回的手,摇头,“回去早做准备,我希望你们越快启程越好!”“好,云琅告退。”李云琅捏着黄翡玉佩,在马车上细细回忆着和皇后娘娘对话的细节,心想,“皇后娘娘是可以救哥哥的。”她此生恐难有孕,若能帮赵行舟治好了病,也算功德一件。总归不算对不起他。王府马车疾驰,驶过金吾卫大将军府,府门紧闭。阿珠放下窗帘,小声询问,“郡主,沈寂今日没怎么你吧?”李云琅垂眸良久,眸中星光闪烁,再抬眸时,已不见了星光,“以后咱们的生活里不再有这个人。只当从不认识,莫要再提他了。”阿珠心底惊了一下,“好。”从前,退婚时,郡主病着还老要问沈府来没来人,可见还是抱着一丝期待的,她想着或许嫡母有误会,或许他不知情,或许嫡母从中作梗。这次,大约是真伤心了。金吾卫大将军府夜半更深,沈寂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。月光从窗棂的缝隙里洒进来,清凉得让人感觉寒冷。院子里换班,金吾卫的脚步声掷地有声,府里一切和过往一模一样。而他,却不一样了。他望着眼前的书案,他从枕下取了断成两截的玉簪,和今日李云琅扔下的、断成两半的木簪,摆在一起。整齐得像是被截断似的。玉簪是她送他的定情信物,“沈寂,若我有一天忘了你,你只要拿出这玉簪,我定能认出你!”她举着玉簪递到他面前,目光羞怯。他后来寻了块青檀木,给她磨了这木簪,代替玉簪。说是算给她的定情信物。玉簪是温润的白玉,极衬她的肤色。那青檀木虽是他当年能寻到的最好的木头了,但青檀比不得紫檀,紫檀亦比不过白玉。玉簪换了木簪,换别的姑娘,怕是要当场翻脸。只有她,会将这不值钱的青檀木簪看成宝贝。也只有她,会带在身上这许多年。从她回上京,他总惦记着时不时搞点什么事情,好能顺理成章出现在她面前。沈寂是真的心里没底,他怕得就是小菩萨不要他了。“我没有负你,我等过你。”这句话时时回响在耳边。这次,她是真不要他了。她说宁愿此生从未相识。从前她一直很纵容他,哪怕再生气,也从不说这样的狠话。梦里是她十二岁初到镇云的样子,明眸皓齿,端得一手京城郡主的好姿态。他是学堂里最不受先生管束的那个坏孩子,她是初到镇云,一手好字惊艳了先生的好学生。那时,她出门有两个少年的家仆,一个阿珠,一个年长的嬷嬷。第一日,他便嘲讽她,好大的架子。她气哭,半天指着他说不出一句斥责的话。他好奇极了,“天底下竟有人不会骂人!”第二日,他偷偷拿走了她的书。她在他空白的书上,将先生从前的讲解,都补全了!他有些别扭,“谁让你在我书上乱写的?”晚上,他枕着那书做了最美的梦。第三日,他给她带镇云最好喝的杏皮茶。她给了他一个铜板。此后,学堂的每一日,都有她喜欢的杏皮茶。不知哪日,铜板换成了玉簪。后来玉簪变成了梅花。沈寂募得睁开眼睛,从梦中惊醒,额头渗着薄汗。梅花?云琅郡主提到的八朵梅花,是什么意思?自己昏迷的那日,她来过沈府?来过沈府,为何会要退婚呢?他第一次想到退婚的关窍,沈夫人,他的嫡母,可不是个好相与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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