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里最不是滋味的反而是林青山,一切的祸源皆起于林家。女儿受伤的消息传来到冲进医馆,接着在马车上听到事情经过,其中埋藏着多少危险,他想都不敢想。心情如同海中逐浪,起伏不定,此刻尚未平复,暗骂自家女儿胆大包天,小小年纪自作主张,遇事不告诉大人,不但自己受伤,连邻居俩小孩也被牵累。“都是我家的事情,带累了虎子跟谦哥儿都受了伤。这丫头真是不听话,我回头一准教训她!她才几岁,大包大揽什么事情都敢干?”林青山当着女儿一张惨白的小脸,跟不住的哼唧声不忍心骂,但肚里憋着一团拱得他一张脸也是阴晴不定。背过女儿骂起来,便停不下来。方厚见他越骂越凶,显然气得狠了,反过来又安慰他:“万幸孩子们都没出什么大事,你也消消气。”对于林家之事,巷子里传得沸沸扬扬,自家老娘熟知本巷子及附近几条巷子各家纠纷,他也有点同情林青山。摊上糟心的亲娘上门,全家都不得安生。陆谦听到方虎被骂还罢了,不过排解几句方叔的怒气,见一向疼女儿的林叔也动了大怒,那模样好似送完他回家便要回家揍女儿,顿感不妙,忙扯住了林青山的袖子:“林叔林叔,白棠也是不得已。她说每日防着傅家人,一家子都得提心吊胆,还不如……”窥着林青山始终紧绷的脸,他只能换个角度尝试说服愤怒的老父亲:“白棠她也是心疼家里人,不想一家子都跟着不得安生……”林青山一面生女儿的气,一面又愧疚于自己的无能,竟让女儿小小年纪便着保护家里人,岂非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过失?“你也别担心,我不生白棠的气了。”林青山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,又有点心疼他:“被打成这副样子,你爹娘得多心疼啊?”两人送陆谦回家,出外赚钱的两口子还没回来,连郑氏也带着小孙子出去串门了,只有陆婉在家绣花,还有卧床的陆泉。“怎么被打成了这样?”陆婉心疼的摸着弟弟的脸,还有夹板固定的腿,眼泪都差点流下来:“谁打得你,光天化日之下,可是没王法了?”林青山便将事情经过简略讲了一遍,再三表达愧疚之情,表示晚间等杨桂兰夫妇回家,一定携重礼上门赔罪,先把受伤的陆谦安顿到床上,这才跟方厚各自归家。林家房里,龚氏正搂着小孙女抹眼泪。她见到被儿子小心翼翼抱回来的小孙女脸上还有血迹,吊着胳膊哼哼唧唧,被吓到差点晕过去,待听说遇见了人贩子差点被拐走,便搂着孩子不敢撒手,仿佛撒开了手下一刻便有人夺走了她的小孙女。“这是怎么说的?好好的怎么能遇上拐子?”林白棠偎在老祖母怀里,连金巧娘也闻声而来,红着眼圈上手检查女儿身上的伤。“可是疼的厉害?”当母亲的最见不得孩子受伤,且还是这么惊险的事情。“好疼好疼!”林白棠靠着老祖母,疼是真疼,但也是真后怕。她回想一路上父亲的脸色心虚不已,那疼痛便加倍夸张:“还不是傅金宝欠了赌债,竟想出拿我抵债的缺德法子,找了人来抓我。幸亏虎子跟谦哥休沐跟我出去玩……”龚氏婆媳还当自己听岔了:“什么?”自己欠了赌债,拿别人家孩子抵债,这是哪门子的道理?金巧娘也顾不得自己还在坐月子,跳起来便要去找王氏算帐:“这个老虔婆,她上门来逼迫还不够,竟还想害我的女儿,我跟她拼命!”恨不得活撕了王氏。此刻她再顾不得给丈夫留点脸面,只想着找王氏算帐。龚氏心疼的抱着小孙女骂:“黑了心肝的,这种事情也想得出来,上次就不该收留她,竟把主意打到了孩子身上,哪有一点人性?”婆媳俩正骂着,林青山回来了。他进门便直奔卧房,到底还是忍不下去,开口便骂:“白棠,谁给你的胆子?连斧子都敢拿出去,万一出事呢?”她一个小姑娘拿把斧子,到底是保护自己,还是给坏人递凶器呢?只要一想到当时眼前血淋淋的闪过女儿胳膊被人齐齐砍断的画面,林青山连心跳都差点吓到停止,手心冒汗全身发麻,走路都打飘。金巧娘与之成婚多年,两口子从来和和气气,不曾生过口角,见丈夫进门不问青红皂白便骂女儿,顿时火冒三丈,找不到王氏的怒意全撒到了丈夫身上:“你骂白棠作甚?还不都怨你那黑了心肝的亲娘,嘴上说着有多疼你多想你,憋了满肚子坏水来害我女儿!林青山我告诉你,若是白棠有个三长两短,我跟你没完!你进门问也不问就骂我女儿,你没瞧见她都疼成什么样儿了?你跟你亲娘过去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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