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倒在沈青砚怀中。满目皆是泪痕。沈青砚一时慌张,神色紧张,轻轻唤了两声:“岁岁,岁岁……”没有回音。他只好将她抱起,就近安置在凤仪宫偏殿,随后皇帝便唤来御医。偏殿之内光线暗淡,卧榻之上她皱眉紧锁,人始终未曾清醒。他负手立在榻边,亲眼见着宫女为她擦洗脸颊和双手。她昏迷时脸色苍白,没有一丝血气,更无往日的灵动活泼,叫人看了揪心。他本欲亲自为她擦脸,碍于帝后还在,他是储君,没有服侍人的道理。偏殿门口脚步匆匆,两名医术顶尖的老御医前来,一位姓刘,一位姓窦。“老臣参见陛下,参见皇后娘娘,参见太子殿下!”二位御医齐声道。陛下指着卧榻:“快起来,给岁安郡主瞧瞧。”刘御医在施停月手腕处搭了一块白色方巾,仔细把脉;窦御医则观察她的面色及五官。沈青砚和帝后立于一旁等候,见两位御医用时颇多,他便问道:“不知停月如何?”刘御医收了方巾,垂首恭敬回答:“郡主乃急火攻心,心气不顺、悲痛过度所致昏迷,老臣开几副清热降火的方子慢慢调养即可。不过……”,他捋着胡须顿了一瞬,才又继续说,“观脉象来看,岁安郡主似乎还有旁的病症”,他将头转向一侧,问道,“不知窦御医可否有什么发现?”闻言,沈青砚和帝后皆是一惊,停月外表看起来与旁人并无异。他问向窦御医:“可有何不妥之处?”窦御医言辞缓慢,又有些犹豫:“臣观郡主,恐有旧伤,是否对旧事有所遗忘?”“停月对幼时的许多事情没有印象,算吗?”最起码,她不记得他和父皇母后。窦御医迟疑一会,点点头:“或许有这种可能。郡主有血气相乱之相,恐心虚多忘,此症会将不想记忆之人或事忘却,只保留自己在意的部分。照太子所言,郡主怕是有意忘掉许多事。”皇后急切道:“此症能否医好?对身体是否有大碍?”窦御医:“此症不易医,待微臣用药后方知,主要且看郡主自身是否想要忆起往事。若她抗拒,恐无药可医。不过,对身体无旁的损害。”皇帝沉声:“你二人定要尽心医治,不可懈怠。”“微臣遵命。”御医退出去写方子拿药。沈青砚静静看向床榻,她眉头尚未舒展,脸色并不安宁,想是心结难解,苦痛难消,那些不好的记忆,若她不想记起就忘了吧,忘了或许是一件好事。御医走后,皇后向皇帝轻声询问:“陛下累了一天,不如先回殿歇息?这里有臣妾和砚儿照看,等停月醒了,再派人告知您。”皇帝还有许多折子要批阅,今日这番折腾已耽误不少功夫,他便道:“也好,定要及时通报朕。”皇后俯身行礼:“是。”偏殿内只余沈青砚和皇后在。皇后悠悠地开口:“这孩子自在洒脱惯了,在宫里恐怕待不住。”“母后的意思是?”他想留她下来,也知道不能勉强。“停月像她娘一个性子,都是那般潇洒不羁之人,她娘为了她爹停留半生,也不知道往后她会落到何处。”皇后眼波温柔看着施停月,似乎看到了当年的杜若。沈青砚有话到嘴边,又觉得此时说并不合时宜,只能默默咽下去。当务之急,岁岁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。他只说了一句:“母后您也去休息吧,这里交给儿臣即可。”“好。”太子向来沉稳,做事妥帖,皇后对这个儿子很是满意,满宫里谁不羡慕她?“有你照顾停月,母后放心。”说完,皇后娘娘便也离开。不多时,御医命人端了汤药来。药香浓郁,甚是难闻。光嗅着气味,便知此药极苦。鹿竹接过小宫女手里的药碗,正要上前喂给施停月,却被沈青砚拦住。他接过药碗:“我来吧。”“你去寻些蜜饯来,喝完药口苦,好给停月解苦。”鹿竹:“是,奴婢这就去。”他脚步声很轻,走到榻边,弯下身子好给她喂药。见此情形,云黛识相地跟着鹿竹一道出去,她二人去寻凤仪宫掌事宫女讨要蜜饯。拿好蜜饯,二人返程时,云黛心有疑惑,忍不住同鹿竹说道:“这陛下和皇后娘娘喜爱施姑娘你我倒是知道,怎么连太子殿下都这般模样?可从没听过太子殿下对哪位女子如此柔情过。”鹿竹比她老成,虽不会好奇直言,却也有许多问号。“瞧那样子,施姑娘的前程可远不止郡主之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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