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昀搁了勺子就起身,垂珠在柜台上“喵”了一声,叶昀只是过去摸了摸它的头,然后叫苏溪亭一声,便率先出了门。苏溪亭还抱着碗在喝汤。卢樟着急上火:“苏先生,您吃快些,东家一会儿都要走远了。”苏溪亭一抹嘴:“急什么,人还能跑了不成。”说罢,抻了抻袖子,架起了世外高人的范儿,终于跟着出了门。两人到时,衙门已经升堂了,那酒坊的吴老板跪在堂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:“大人啊,您一定要帮草民查出来是谁干的这缺德事儿啊,这以后谁还来我家买酒,这不是要断我一家老小的生路嘛!”县令抚着胡须,故作严肃问道:“七月十七那日晚上,你在哪里?”此话一出,苏溪亭就明白,这是把这坛血酒和白头乡的一家五口凶杀案联系到一起了,不过也有相通之处,他们前脚发现死者失血过多而死,后脚酒坊里就多了一坛血酒,确实可疑。吴老板抖着嘴唇重复了两遍:“七月十七,七月十七,对对对,那日酉时,酒坊关门歇业,我带着全家老小,坐马车去了遂安县。“我大女儿前年嫁到了遂安县,今年喜得麟儿,七月十九做百日,草民便携全家去吃酒去了。“吃了酒只在遂安县的酒楼歇了一夜,昨夜亥时才到家,今日一早,客人来取酒,草民就在后院酒坛里发现了一坛血酒。“这天杀的王八蛋,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啊,我吴老二一辈子老实本分,是谁黑了心肠啊。”吴老板一边哭骂一边捶胸。骂着骂着,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,一个激灵,双目睁得大大的,里面泛着血丝,大叫起来:“大人!大人!草民想起来了!“七月十七那日下午,我店里来了个地痞流氓,喝了两坛酒,却不给钱,我家店小二冲他结账,他却嚷嚷让我们别惹他,否则就把我们酒坊的酒都换成血。“当时草民只觉得他是在威胁我们,便没多做纠缠,如今看来,定是那流氓在外杀了人,想栽赃陷害与我。”叶昀听到这里,和公堂上正直立而站的赵捕头对视了一眼。只听得县令又问:“那流氓是谁?”吴老板赶紧嚷起来:“我认得他,他就是常胜赌坊的打手毛癞。”“来人,去把毛癞带回来。”便是等捕快去抓毛癞的时候,赵捕头在衙门后院和叶昀、苏溪亭碰了头。还不等叶、苏二人说话,赵捕头就开了口:“两位先生,昨夜我们连夜盘查白头乡,翻阅与杨铁柱相关的案卷,笔录尽在这里。”他说着,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递给叶昀:“其实说辞都大同小异,杨铁柱家人缘不好,因为杨铁柱爱占小便宜,他家婆娘爱嚼舌根,村里没几户没跟他们吵过架。“但要说结什么深仇大恨,都不至于,而在案卷中,也没有与杨铁柱相关的卷宗。”叶昀拿着笔录一张张翻看,苏溪亭较他略高,便就这姿势站在叶昀身边微微俯身同他一起看,两人一时间离得极近,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皮肤上散发出来的温度。苏溪亭的目光从那几张无聊的纸上落到叶昀的肩头、脖子。叶昀落拓惯了,衣服领口总不喜掖紧,松上几寸,从上至下,正好可以顺着他白净细长的脖子,看到一对精致的锁骨,平直、嶙峋,衣料下的皮肤若隐若现,被阳光照得白成一片。仿佛三月春光,落在桃花瓣上。叶昀丝毫没察觉身边人的状态,只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纸张,突然他拎出一张来,问道:“这张上写‘这下,杨家当真一个都不剩了’是什么意思,一家五口被杀,本来就是灭门,何来说‘当真一个都不剩了’?”赵捕头被他问得一愣,显然没想到这一层,他看了眼笔录上落下的捕快名字,扬声喊了声:“范韩生,你过来一下。”一个小捕快小步跑过来,正是昨日被赵捕头派去请叶昀的那个。“头儿,什么事啊?”赵捕头指着纸上那句话:“这句话是个什么情况?”范韩生伸头过去看了两眼,贴着叶昀,苏溪亭不着痕迹地拉着叶昀往旁边挪了几寸。“哦,这是个话非常多的嫂子,她就一直反复念叨着,报应,杨家缺德,这下当真全死光了,我原本想继续往下问,但她家当家的回来了,她忙着去做饭,死活不肯多说了,”范韩生挠挠头,“有哪里不对吗?”叶昀语气温和:“辛苦范小哥再去这家仔细问问,务必要把‘报应’、‘缺德’这两个词的由来问得清清楚楚。”范韩生不敢随便应下,下意识抬头去看赵捕头,赵捕头一扬手:“照着叶先生说的去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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