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楚服是个卑贱的奴婢,不能对主家妄加揣测。刘嫖知道今天的事情以后,把阿娇带过去吃午饭,顺便问话。阿娇果然如当初所说,把娘亲哄得开开心心了,又搂着她的脖子问道:“哥哥那么不开心,肯定需要一个逗他开心的人。”就像楚服那样。刘嫖笑着问:“阿娇说,娘亲是不是也该给你张罗两个嫂嫂?”阿娇想了想,重重点头。娘亲摸了摸她的头,好像更满意了,看着一旁的儿子,柔声道:“连你妹妹都觉得你该成家立业,好有个管着你的人了。我早和宫里的美人说好了一门亲事,等外头太平了,你就把她娶回来,也好收收心。”小侯爷垂下眼,顺从地点了点头。儿子少见的听话,刘嫖没忍住,又唠叨两句:“等成了家,你那个相好的姑娘还可以带回来嘛。阿娘不是那种不解风情的人。”后面的日子仍然一天天过着,秋衣渐浓,阿娇仍旧是装的每天没心没肺的样子,拉着楚服到处淘。她只喜欢和楚服玩,看她变戏法、吹曲子,哪怕只是待在一起都好。渐渐的,阿娇也能卸下故作天真的伪装,短暂的在楚服身边休息一会儿。满地的落叶,被她踩得咯吱作响。阿娇放空了自己,什么都不去想,忽然感觉这样靠着她好幸福。幸福到……很想现在就死掉。直到有一天阿娇闹着说肚子疼,不要别人管,只要楚服抱。等回了卧房,楚服只以为小姐玩累了要歇息,把人都驱了出去,屋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人。阿娇被她小心翼翼放进床铺里,掖好被子。楚服松了口气,一抬手,就惊见满手血色。阿娇扯动嘴角,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她:“记得给我保密呀。”阿娘说过,来了葵水,就是女孩可以嫁人的时候。那是不是就要进宫了呢?宫里那条路宽敞又明亮,可是好像走不到头,又不能回头,如果走到了死路上,她应该怎么办?不能进宫。半柱香后,楚服从外间进来,把屋内早就备上的棉布放在桌上,然后就快步走近阿娇身边来,弯下腰瞧她。阿娇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,看着她,眼神问她干什么。大约是累了,又也许是喝楚服已经足够亲近,她的眼神不再刻意维持那种纯粹的天真热烈。楚服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眼神,或许就是一种一看就能当皇后的感觉。这是废话。她放松下来,语气里有种劫后余生的松快:“小姐方才让我好生担心,不是病了就好。肚子痛吗?”阿娇摇摇头,又莫名想到那些丫头婆子们说的,经期肚子疼了,让人用热热的手捂一捂就好的话,又点点头。怕她月事期间会受寒,旁边的暖炉已经暖融融地烧起来了,还烧着一壶热水,备好了新的衣服,真可谓是面面俱到。只是这暖炉好像有些太热了,烘得人有些口干舌燥。陈阿娇偏过头去不看她,咬着牙根儿说:“干嘛一回来就盯着我看,难不成还能变了个人吗?”一看就没有事。楚服却低低笑起来:“只有我一人服侍小姐,怕的就是伺候的不周到,所以要时时刻刻看着才好。”不知怎的,楚服像是突然开了窍,阿娇缠着她“多说一点”的祈求不合时宜地奏效。偏偏她还说不过她,总是被莫名其妙得弄得抓心挠肝。阿娇别过头去,高声叫嚷:“去去去,忙你的去,别盯着我看。”楚服如善从流,依她所言去忙活自己的,转身去叠棉布,手上动作麻利的很。她从前做过粗活,手指细长却附着厚茧,指节略粗,为了不在干活时刮到小姐细嫩的皮肤、弄坏昂贵的丝绸,才慢慢把手指软化下来,透出来一点练剑人的文雅。这手拿笔、练剑、绣花,无一不能,不过当属翻书的时候最好看。楚服身上有种说不出文雅俊秀,合着她眉目深邃的脸和肩宽腰细的骨相,似乎超脱了男女性别,遗世而独立。她真好看。陈阿娇发现自己的确不学无术,搜肠刮肚找不出一个形容楚服的词。她只能心里默默地长吁短叹一阵,发现自己流氓似的盯着人看了半天,简直要把她每一根头发丝都记住。于是吞了吞口水,有些心虚地挪动了一下身子,心里乱成一团。陈阿娇相识一个误入毛线团堆的猫,疯玩后发现自己被困得死死地,只能伸着不发达的两只前爪把自己扒拉出来。可惜没等她扒拉一阵子,楚服就抬头,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。盯着她看还不够,还要探身过来,掀开被子摸她的手——掌心捂着一把心虚的热汗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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