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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0章（第1页）

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：难道……难道我一直恨错了人？父亲的死……真与崔家无关？那会是谁？崔明锋口中的“别人”……是谁？小满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样。她轻轻靠近，柔软的手指无声地覆上他紧握的拳头，试图传递一丝暖意。她担忧地看着谢临紧绷的侧脸，放柔了声音：“谢临，莫要中了那老贼的离间之计。他自知必死无疑，临了也要在你心里埋下一根刺。他的话，未必是真，或许只是故意误导，想让我们自乱阵脚，甚至……让我们怀疑不该怀疑的人。”谢临的脚步微微一顿，甬道内的阴影落在他脸上，晦暗不明。他缓缓开口，声音带着一种被砂纸磨过的低哑：“可是……崔明锋否认得太过斩钉截铁，甚至带着一种……急于撇清的疯狂。他那时已近癫狂，人之将死，其言……未必全是妄语。”他深吸一口气，仿佛要将那压抑的寒意驱散，“况且，他说他只是一把对付安平王的刀……这又与父亲何干？父亲……大理寺卿的位置，与藩王……”他猛地顿住，一个模糊而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，却被他本能地抗拒着。小满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。她看着谢临挣扎痛苦的神色，知道他也想到了那个可能。她必须帮他理清思路。她停下脚步，转身面对谢临，目光澄澈而坚定：“谢临，我们并非全无线索。崔明锋的话是真是假，一查便知。十年前旧案，纵使尘封，也必有痕迹可循。”查？谈何容易！十年光阴，足以湮灭多少证据！他眼中是深深的疲惫与无力：“十年了……小满，那是十年前的事了。物是人非，痕迹难觅……”那场大火烧毁的，何止是府邸？她紧紧握住他的手，不容他退缩：“再难也要查！这关系到你父亲真正的死因，关系到我们是否一直被蒙蔽！谢临，告诉我，当年……是谁亲口告诉你，你父亲是死于崔家之手？这消息的源头，至关重要！”谢临浑身剧震！仿佛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，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。他猛地抬眼看向小满，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骇，嘴唇翕动了几下，才艰难地、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他从未怀疑过的名字：“是……陛下。是陛下亲口对我言道，父亲……是为崔家所害。陛下怜我孤弱，允我承袭父职，并……允我日后向崔家复仇。”每一个字说出来，都像有千斤重，砸在他心上。陛下的“恩典”言犹在耳，此刻回想，却如同裹着蜜糖的毒药，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。死寂。甬道里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，以及两人沉重的心跳。崔明锋的指控刀、安平王以及林若梅说的话，一直未找到的冯姓幕僚、陛下亲口告知的“真相”……这些原本看似毫无关联的碎片，此刻在小满那个关键问题的串联下，骤然拼凑出一个令人窒息的轮廓。小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！她看着谢临瞬间褪尽血色的脸，那双总是深邃沉静的眼眸里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痛苦、迷茫和……逐渐清晰起来的恐惧。她不需要再多说一个字了。她眼中流露出的沉重和那个呼之欲出的猜想，已经说明了一切。对上小满那了然又悲悯的目光，谢临脑中那根紧紧绷了十年的弦，终于“铮”的一声，断了！那个被他本能抗拒、不敢深想的可怕猜想，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，咆哮着冲了出来！陛下……陛下是告知者，是“恩主”……安平王是目标……崔明锋是刀……那么父亲……父亲谢景行，堂堂大理寺卿，他挡了谁的路？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？或者……他本身，就是另一把需要被折断的刀？！“不……！”谢临像是被这恐怖的念头烫伤，猛地后退一步，背脊重重撞在冰冷潮湿的石壁上，发出一声闷响。他剧烈地喘息着，眼神涣散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塌碎裂。他失神地摇着头，声音破碎而颤抖，带着一种孩童般无助的抗拒，下意识地喃喃道：“不会的……不会是他的……不可能……绝不会是他！”那低语在空旷的甬道里回荡，微弱却充满了绝望的挣扎，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。小满看着他痛苦蜷缩的身影，心如同被狠狠揪住。她快步上前，张开双臂，用力地、紧紧地抱住了他微微颤抖的身体。冰冷的石壁，绝望的低语，和这个无声的拥抱，构成了这幽暗地牢深处最沉重的一幕。大婚谢家在这场滔天巨浪中劫后余生，在谢星垣和顾小满的见证下，一场迟来的父子相认在谢府静室中上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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