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从辜空了片刻,故作高深道:“如果我说只是巧合,你会信吗?”“随你便咯,我又没有非常手段可以用。”应泊也不多问,转而又陷入了沉思,随即自行开口道:“你觉不觉得,这一次反而会是一个突破口?”路从辜似懂非懂,听他继续往下说。“我在想……如果单单为了杀掉我,他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,一榔头敲死再分尸扔进臭水沟也未必有人发现。可假如炸弹真的炸了,那么大的事故,一定会引来广泛关注和调查,是什么让他们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呢?”这话让路从辜想起了《资本论》里那段关于资本家的经典名言,他便试探着问:“利益?”应泊不置可否,抬眼轻声道:“会不会……那艘船本身就是他们要销毁的罪证,我只是顺带被解决的那个?”他把被子往身上提了提:“而且,试想一下,一艘货轮在海上出了重大事故,船上还有个曾经帮助陈年冤案翻案的检察官,事发后首当其冲被调查处理的会是谁?应该就是包括司法机关在内的这些管理者了。”路从辜沉默以对,许久才说:“你就不好奇,我是怎么得知你人在码头吗?”相邀应泊细想了想,逻辑确实连不上,便问:“怎么知道的?”“徐蔚然,你的那个小助理。”路从辜不再卖关子,“是她告诉我的。”他话说得急,身体也不自觉地向前微倾。应泊笑容渐渐变冷,无言思索一会儿,沉声问:“她还说什么了?”“没有,我也没来得及问。”路从辜轻叹一声,“毕竟她是你的人,我特地嘱咐了其他人,暂时不要动她,想留点时间征求一下你的意见。”太多的信息同时涌入脑中,应泊一时只觉脑袋更痛了,他扶额摇了摇头:“先随她去吧,现在还不是时候。”路从辜沉吟以对,闭眼低着头不知在酝酿什么。应泊歪头看他,他把两手覆在嘴前,胸膛起伏两下,憋出一个喷嚏来:“阿嚏!”穿着单衣在大雨里淋了那么久,一定是感冒了。应泊哑然失笑,掀开自己的被子,把他和自己裹在一起:“怎么样,暖和点了吗?”“没、没……”路从辜还在嘴硬,才张开嘴,又是一个喷嚏,“阿嚏!”鼻梁的酸胀感终于稍稍退去,路从辜睁开眼,映入眼帘的是应泊笑意清浅的双瞳,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。他抽了抽鼻子,别开眼睛:“打喷嚏有什么好看的……”“转过来。”应泊捏着他的下巴,两人目光又一次相接。“信念有时候真是个奇妙的东西,从被绑上车到出海,我都觉得自己死定了。可见到你的第一眼,我又马上坚信我们能活着回来。”应泊漫漫地说着,目光试探地在路从辜五官之间挪移,仿佛在描摹轮廓。只是端详还不够,他又抬起手,却在马上要触碰到路从辜脸颊的一刻被抓住手腕。路从辜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腰间,身体又贴他近了些:“……我一直都坚信我能带你回家。”话音落地,应泊瞳孔中的光亮倏地一颤,却又终究苦笑一声,不经意地抽开身:“如果有一天,你发现应泊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,你会不会……”“不会。”路从辜把食指抵在他唇上,“别说这种话,应泊很好很好,他对谁都温柔,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。”路从辜顿了顿,接着说: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,至少……我也愿意给他一个辩驳的机会。就像他对那些犯罪嫌疑人一样。”“总有人比我更好的。”“要是能遇到比你更好的……我早就遇到了,何苦等到现在,是不是?”应泊低低地笑了,眼中恢复些许光彩。“我喜——”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的话截了回去,应泊懊恼地望向房门,张继川大喇喇的声音传了进来:“泊啊,开门!你爹来了!”随后又是陈嘉朗的笑语:“睡着了?”应泊探询地看向路从辜:“你叫来的?”“我只叫了张继川。”路从辜也不知所措。“……我刚刚说,我喜欢你。”应泊飞快地在他脸颊落下一个吻,“好了,帮忙开下门。”等到路从辜带着门外二人回到床边时,应泊已经裹着被子侧躺在床上,嘴里不停地哀嚎:“哎哟——”“哟,这么严重啊?”张继川自然而然地凑上前。陈嘉朗依然西装笔挺,半伏在床边,余光瞥见路从辜满是警惕的眼神,便夹枪带棒地反击道:“干嘛这样看我?又不是我把他弄成这副样子的。”应泊心里暗道不好,睁开一只眼谨慎地观察剑拔弩张的二人。好在张继川举着手里的塑料袋及时解围:“我们课题组聚餐呢,我一听你进医院了,还吃什么饭,桌子一掀我就跑了,顺便给你打包两个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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