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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（第1页）

“你们要好好长啊。”她把花籽轻轻撒在土里，用指尖拢了点薄土盖上，“等明年开花了，就证明……这里真的是家了。”做完这些，她拍了拍手上的土，转身往回走。路过石桌时，看见花籽包被风吹到了地上，赶紧捡起来拍了拍灰，宝贝似的揣回怀里。衫角被露水打湿了一小块，贴在胳膊上凉凉的，心里却踏实了。回到房间时，窗棂上的月光刚好落在琴桌上，她白日里带来的古琴静静立在那里，琴身映着月光，泛着温润的光。她走过去，指尖轻轻拨了下琴弦，“叮”的一声轻响，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越，像给前世的自己轻轻道了个别。躺回床榻时，鼻尖还萦绕着老槐树的清香。她把花籽包压在枕下，仿佛这样就能压住那些翻涌的记忆。这一次，她不再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小燕子，她是方慈，有家人，有归宿，有满院的蔷薇等着她去种。“睡吧。”她对自己说，拉了拉被子，把脸埋进带着皂角香的枕巾里，“明天还要种蔷薇呢。”窗外的月光依旧清亮，槐树叶还在沙沙轻语，墙根的虫鸣渐渐低了下去。京城的市井风暖，旧识初逢晨雾还没散尽，胡同里就飘起了豆浆的甜香。挑着担子的小贩吆喝着“热乎豆汁儿——”，竹扁担压得咯吱响，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，扑棱棱掠过方府的墙头。小燕子扒着后院的月亮门，看着巷口冒白气的蒸笼，鼻尖动了动，转身往正房跑，布鞋踩在石板上嗒嗒响。“娘！我想出去逛逛！”她冲进厨房时，李氏正系着围裙烙饼，铁锅“滋啦”响着，金黄的饼皮鼓起小泡。小燕子凑过去，帮着递过装芝麻的罐子，眼睛亮晶晶的，“听说胡同口有卖糖火烧的，我想去买几个回来给爹和大哥当点心。”李氏用锅铲翻着饼，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：“刚消停两天就待不住了？”她解下围裙擦了擦手，从柜子里取出个小巧的钱袋，塞到女儿手里，“早给你备好了碎银子，别乱跑，让家丁跟着，日头毒了就赶紧回来。”“知道啦！”小燕子接过钱袋，指尖触到袋里冰凉的碎银，心里雀跃起来。她转身往外跑，路过中院时撞见萧剑，他刚练完剑，额角还挂着汗，玄色短打湿了一片，见妹妹风风火火的，皱眉拉住她：“去哪儿？”“买糖火烧！”小燕子晃了晃手里的钱袋，辫子随着动作甩动，“大哥要不要一起？听说京城的酱肘子也好吃，我给你买些下酒？”萧剑无奈地帮她理了理歪掉的发带，指尖擦过她耳尖：“我跟家丁在巷口等你，别走远。”他目光扫过女儿身后跟着的两个家丁，低声叮嘱，“看好小姐，别让她跟人起争执。”小燕子应着“知道啦”，已经像只快活的雀儿冲出门去。巷口的晨光正好，斜斜地洒在青石板上，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。卖糖火烧的摊子就在胡同拐角，竹蒸笼堆得老高，热气腾腾的，掌柜的吆喝声洪亮：“刚出炉的糖火烧——甜糯起酥嘞！”小燕子站在摊前，看着掌柜用长筷子夹起金黄的火烧，芝麻粒簌簌往下掉，忽然想起前世柳青总抢她的糖火烧，说“姑娘家少吃甜的，我帮你分担”，嘴角忍不住弯起来。她买了六个火烧，用纸包好揣在怀里，热气透过纸烫着掌心，暖融融的。“往那边走走？”她对家丁说，脚步却不由自主往记忆里的方向偏。穿过两条胡同，市井气息更浓了：剃头匠的铜盆摆在树下，磨剪子的老汉吆喝着“磨剪子嘞锵菜刀——”，还有个卖泥人的摊子，捏的孙悟空栩栩如生，引得几个孩子围着看。忽然，一阵争执声钻进耳朵。小燕子循声望去，见街角的煎饼摊前，两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正推搡着个穿粗布褂子的青年，旁边梳着双丫髻的姑娘急得脸通红，叉着腰喊道：“我们昨天刚交过摊位钱！凭什么再要？”那青年个子高大，肩膀宽厚，虽被推搡却没还手，只是皱眉道：“王二哥，规矩不能这么算，这半月的份子钱我们月初就给过了。”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，手腕上有道浅浅的疤——小燕子的心猛地一跳，这疤痕，这声音，是柳青！旁边的姑娘眼睛瞪得圆圆的，辫子甩得笔直：“就是！你们分明是讹人！我哥挣点辛苦钱容易吗？”她撸起袖子要上前理论，被柳青拉住，眼里却还冒着火——是柳红！小燕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，躲在棵老榆树后，心脏“咚咚”跳得厉害。她看着柳青的煎饼摊：鏊子上的面糊糊了边，竹筐里的煎饼没卖几个，旁边的酱罐子裂了道缝，渗出黑乎乎的酱汁。前世他们也是这样，起早贪黑却总被欺负，那时她会跳出来打抱不平，可现在……她穿着绫罗绸缎，身后跟着家丁，怎么上前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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