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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章（第1页）

方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：“傻孩子，宫廷里的点心讲究精致，哪能跟杂院的粗粮比。不过咱们的桂花糕有江南的灵气，皇上见了定会喜欢。”她替女儿擦去鼻尖的面粉，眼底藏着担忧，“待会儿送进宫，少说话多低头，跟着萧剑，别乱跑。”“知道啦娘。”小燕子闷闷地应着，将最后一勺面糊倒进蒸模，上面撒了层金黄的桂花碎。她看着桂花在热气中微微颤动，忽然想起柳红在杂院腌萝卜时的样子，粗瓷坛子，盐粒簌簌落下，简单却踏实，哪像此刻这般，一块糕点都藏着小心翼翼的规矩。萧剑走进厨房时，正撞见妹妹对着蒸笼发呆，青布棉袍的袖口沾了些墨渍——他刚抄完祭典的规矩。“都准备好了？”他拿起一块刚蒸好的桂花糕，放在鼻尖闻了闻，“娘的手艺，错不了。”小燕子抬头看他，眼眶有点红：“哥，我真不想去。这桂花糕像鱼饵，我就是那上钩的鱼。”她捏着木勺的手指发白，“他要是又问东问西，我该怎么说？说我画的杏花是瞎画的？说我跟柳青柳红只是普通街坊？”萧剑将桂花糕放在碟子里，用锦帕仔细包好：“照实说，但别多说。他问杂院，你就说那里的人淳朴；他问画画，你就说喜欢自由的景致。记住，别提前世，别露破绽。”他从袖袋里掏出个小巧的香囊，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，“带在身上，安神。”马车驶进宫门时，小燕子攥着香囊的手指微微出汗。车窗外的红墙黄瓦一闪而过，像前世无数次见过的画面，却让她心慌得厉害。她打开锦帕，桂花糕的甜香飘出来，混着艾草的清香，稍微压下了心底的寒意。御书房的檀香与桂花甜香交织时，乾隆正翻看着方之航编修的《江南风物志》，指尖在桐城的地图上轻轻划动。听到苏公公通报“方小姐到了”，他合上书卷的动作顿了顿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，随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。“让她进来。”小燕子跟着苏公公走进御书房，藕荷色的襦裙在金砖地上拖出轻响。她低着头，将盛着桂花糕的锦盒放在紫檀木桌上，声音细若蚊蚋：“臣女……奉家父之命，送桂花糕给皇上。”乾隆的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珍珠步摇上，珠串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，像极了前世小燕子紧张时攥着的红绸带。他没有立刻看糕点，反而问道：“这糕……是你亲手做的？”小燕子的手指绞着裙摆：“是……娘教臣女做的，手艺粗疏，恐难合皇上口味。”“朕尝尝便知。”乾隆拿起一块桂花糕，指尖触到温热的糕体，松松软软的，带着手工的温度。他咬了一小口，甜香在舌尖漫开，带着淡淡的桂花清芬，比御膳房精致却冰冷的糕点多了份烟火气，像极了记忆里小燕子偷偷塞给他的、用粗布包着的点心。“很好吃。”他轻声道，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，“比御膳房的多了份……心意。”小燕子的脸颊微微发烫，头垂得更低了：“皇上谬赞。”乾隆放下糕点，忽然话锋一转：“听说你画过桐城的杏花？朕在《江南风物志》里见了插画，总觉得不如你画的鲜活。”他拿起桌上的狼毫笔，往砚台里蘸了蘸墨，“可否为朕画一幅？就画三月杏花落满青石板的样子。”小燕子的心脏猛地一跳，握着香囊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。她最怕的就是画画，尤其是在他面前，每一笔都像在暴露心事。可她不敢拒绝，只能硬着头皮应道：“臣女……献丑了。”宣纸铺开时，她的手微微发颤。墨汁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儿，像她此刻慌乱的心。乾隆站在她身后，看着她握着笔的手，指尖纤细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，这姿态与记忆里那个趴在淑芳斋桌上涂鸦的丫头渐渐重合。她没有画精致的亭台楼阁，只在纸上画了条蜿蜒的青石板路，路两旁是歪歪扭扭的杏树，花瓣簌簌落下，铺了一地浅粉。路的尽头画了个小小的身影，梳着辫子，辫梢系着红绸带，正追着一只蝴蝶跑，裙摆扫过落满花瓣的石板，带起一阵风。乾隆的呼吸微微一滞。那红绸带，那追蝴蝶的姿态，分明就是他藏在心底的画面！他以为她忘了，以为这一世的安稳生活磨平了她的天性，可她笔下的自由与鲜活，从未改变。“这丫头……”他轻声道，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暖意，“是你吗？”小燕子的笔猛地一顿，墨滴在红绸带上晕开一小团黑渍。她猛地回头，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，那里有怀念，有疼惜，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温柔。她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，前世的委屈与依赖瞬间涌上来，几乎要脱口而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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