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仁宫。厚重的朱漆宫门紧闭,隔绝了外界所有的风声与可能的光亮,也锁住了里面一室令人窒息的阴冷死寂。殿内只在角落点着两盏如豆的油灯,跳跃的微弱火苗将人影拉扯得扭曲变形、巨大而诡异,投射在描金绘彩却早已黯淡陈旧的墙壁上,如同幢幢伺机而动的鬼魅。高贵嫔——曾经的贵妃高氏,只胡乱裹着一件半旧的素色夹棉袄子,披散着枯草般的头发,像一尊失了魂的泥塑,枯坐在冰冷刺骨的紫檀木炕沿上。她手里死死攥着一方早已揉皱变形、依稀能辨出金线牡丹纹样的旧帕子,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绷得青白突出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也浑然不觉。昏黄摇曳的烛光下,她那张曾经精心保养、艳冠后宫的脸庞彻底失去了光彩,眼窝深陷,颧骨突出,嘴唇干裂起皮,唯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,如同淬毒的钩子,死死盯着紧闭的殿门方向,里面翻涌着刻骨的怨毒、噬心的惊惧,以及一丝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。李嬷嬷被粘杆处侍卫粗暴拖走时那凄厉绝望的哭嚎——“娘娘救我啊!娘娘——!”——仿佛还在她耳边尖啸回荡,一声声,像钝锈的刀子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。她猛地将手里那方破帕子狠狠掷在地上,如同丢弃一块肮脏的抹布,喉咙里挤出嘶哑尖利的诅咒,在空荡死寂的宫殿里激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:“废物!没用的老货!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!”她踉跄着站起身,赤着的双足踩在冰冷如铁的金砖地上,寒气瞬间从脚底直窜头顶,激得她浑身一哆嗦。她不管不顾,像幽魂般一步步挪到紧闭的雕花长窗前。用枯瘦的指甲费力地抠开一丝窄窄的窗缝,刹那间,裹挟着雪粒的凛冽寒风如同找到了宣泄口,凶猛地灌了进来,吹得她单薄的身子晃了晃,也吹得那本就微弱的烛火疯狂摇曳,光影乱舞,几近熄灭。她眯起眼,透过那狭窄的缝隙,死死地、怨毒地望向漱芳斋的方向。那边檐下悬挂的一排红灯笼,在风雪中顽强地摇晃着,透出暖融融的、喜庆的橘红光晕,像无数只嘲笑她的眼睛。“方慈…夏紫薇…”她咬着牙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、从血沫里硬生生挤出来,带着淬毒的恨意,浓得化不开,“两个贱人!狐媚子!凭什么…凭什么你们就能占尽风光,得了圣心眷顾,还得了那样烈火烹油、鲜花着锦的好姻缘!而我…我堂堂贵妃…”她想起自己失宠后,那些妃嫔们或明或暗的嘲讽眼神,想起乾隆看向她时那冰封千里、毫无温度的目光,想起如今这比冷宫还要死寂绝望的境地,巨大的落差和滔天的屈辱感如同毒蛇,狠狠噬咬着她的五脏六腑,几乎要将她最后一丝理智逼入疯狂的深渊。“你们以为…这就完了吗?想风风光光、体体面面地嫁出去?做你们的春秋大梦!”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那丝疯狂陡然放大,扭曲成一个诡异而怨毒的笑容,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,如同最恶毒的诅咒,“我高氏就算死,就算下十八层地狱,也要拉你们一起下去垫背!‘铁证’…呵…李嬷嬷那个蠢货虽然被拔了舌头丢出宫去,可她留的东西…未必就真的石沉大海…”她猛地用尽全力关上那丝窗缝,将风雪与那刺目的红光彻底隔绝在外。转身,像扑食的饿狼般扑向墙角一个落满灰尘、毫不起眼的紫檀木梳妆匣。她枯瘦的手指带着一种病态的急切,在匣子底部凹凸不平的雕花缝隙里疯狂地摸索着,指甲刮过木头的刺耳“刺啦”声,在死寂的殿内被无限放大,如同厉鬼的抓挠。昏黄摇曳、随时可能熄灭的烛光下,她布满怨毒的脸庞扭曲变形,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爬出的恶鬼。景仁宫的夜,比漱芳斋外呼啸的狂风、比紫禁城顶沉甸甸的铅云,更加寒冷刺骨,更加绝望无光。风雪并未因人心的煎熬而停歇,反而在入夜后愈发狂暴。紫禁城重重叠叠的殿宇楼阁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雪幕之中,唯有巡夜侍卫手中昏黄摇曳的气死风灯,如同鬼火般在深不见底的宫巷里艰难移动,光芒微弱,转瞬便被呼啸的风雪吞噬。粘杆处的行动,如同暗夜里无声滑行的毒蛇。首领太监赵德全,一个面容普通、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人,裹着毫不起眼的灰鼠皮袄,亲自带着一队精干的心腹,踏着没踝的积雪,悄无声息地围住了御花园西角门附近一排低矮的值房。没有呼喝,没有灯火通明的闯入,只有几道迅捷如狸猫的黑影翻墙而入,片刻后,值房内传出几声短促而压抑的闷哼,旋即归于死寂。一个穿着普通太监服色、吓得面无人色的小太监被反剪双手堵着嘴拖了出来,像拖一条死狗,迅速消失在风雪弥漫的宫巷深处。整个过程快得如同鬼魅,连近在咫尺的巡夜侍卫都未曾察觉分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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