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盈盈晓得侬出来看搿种戏伐?”纪范三笑里不怀好意。“肯定不晓得!伊顶看不起在舞台上搔首弄姿,讨好观众。”“但是男人欢喜看啊!侬也看得蛮扎劲额嘛!”纪范三想起文明戏改革的初衷,也是要净化舞台上那些“不二不三”的“淫戏”,给人以教育意义和精神升华,但往往受到市场冷落。“只好偷偷看。男人要的就是这种感觉,老婆不准,偏要。只要伊不晓得。”金尚恩狡黠一笑。“畀伊晓得要请侬喫生活!”纪范三假装敲麻栗子,金尚恩机智躲过。“所以讲,白月光和朱砂痣,得不到的,永远最好。”金尚恩留意到筱丹桂的肚兜上有一个线头开了,“再讲了,看戏呀,又不是去搞烟、赌、娼。”“实际上侬欢喜伊啥?”纪范三没见过盈盈,但是听闻伊硬派小生的作风,自己都有点怕这种女人。“侬有劲伐?问这种问题。”金尚恩回想起有一天清早,冰箱里只剩一点牛奶,两个人的咖啡侪需要,盈盈讲“哦,今朝我欢喜清咖。”把牛奶倒给了金尚恩。那天的光线从盈盈背后打过来,特别柔和。又想起有一趟,两个人出席一个建筑界的宴会,金尚恩兴冲冲地跟人家讲一个美国建筑师的故事,其实周围的人并不在意,只有盈盈一脸崇拜地听。有段辰光,营造厂生意不大灵,伊出去见客户常常碰壁,回来还要被金炳根数落,盈盈靠在伊肩胛上讲:“大不了我养你啊!”“脾气性格,侬比较好一点。伊蛮难弄额,没女人味,样样要出风头。听人家讲,伊请人家喫耳光。”“是伊老板派人跟踪伊呀。”“还有琴师也蛮吓伊额。”“是老师傅老吃老做欺负小姑娘,伊帮人家出头。”“戏班额饭烧得不好喫伊一脚踢掉?”“是难喫呀,侬试试看喏,保证侬没胃口。饭钿么照扣,菜越来越差,钞票不晓得畀啥人贪污了。侬不凶伊不当回事体!”“侪帮伊讲闲话嘛!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,伊样样好。”“实际上伊帮外头人看到的不大一样。伊也只不过廿岁小姑娘一个,交关事体不懂,侪要问我。”“搿倒是,侬毕竟留洋读过书,比伊大几岁。”“伊就想寻一个比伊大额,又不好大太多,三岁正好。伊属鸡,我属马,配起来马马虎虎。生辰八字算过,还可以。”金尚恩眼睛没有离开过筱丹桂,整个人沉浸在剧情里,回答得心不在焉。“我讲得直接点,侬不要介意啊,”纪范三字斟句酌,“会不会伊只不过要寻一个靠山,能在上海立足,看中的是侬的家世、地位,不是侬这个人?”纪范三的话把金尚恩的心绪拉回了现实。“我想过这个问题。伊额过房娘,不只我姆妈一个,论财力,我们家不算啥。相处下来,两个人还是有共同语言的。”“鞋子合不合脚,自己晓得。倷两家头额事体,别人讲啥,不重要。侬看中伊,伊看中侬,就好。”纪范三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金尚恩,“实际上,馒头被老鼠爬过,只要不告诉侬,侬照样喫,味道哈嗲。夫妻道理,有人野豁豁,只要不告诉侬,日脚照样过。”☆、婚礼1941年3月18日农历二月廿一。乍暖还寒。无线电里讲:“最高气温六十六点二度,最低五十一点一度。662华氏度相当于19摄氏度,511华氏度相当于10摄氏度”九江路上车水马龙。大东酒楼门口“金庄联姻”几个金粉隶书大字写在石榴红色告示牌上。二楼大厅布置得五光十色,玫红立轴上写着“花好月圆”、“早生贵子”等字。西乐队正演奏着降e大调夜曲。两家父母忙着招呼亲眷朋友落座。戏曲界、广播界、营造业界的名流如约而至。一辆黑色自备汽车快速驶过。车面上装饰着五彩气球,车鼻上架着一面三角形妃红旗帜,当中一个“金”字。车内的庄盈盈略施粉黛,白色婚纱,直挺着腰、收腹、两肩向后拗,大概是裙子有点紧的缘故。金尚恩西装笔挺,珊瑚色领结,头势清爽,牵着新娘的手。四点半,纪范三帅气登场,宏亮的男中音响起:“大家认得我伐?畀点掌声听听看。”台下鼓掌,笑。“看来没什么人看文明戏。大家好,我是纪范三,今天的新郎官,的好朋友。今朝阿拉欢聚一堂,为了一起见证一对新人喜结良缘。这场婚事,可以讲全上海关注,很多报纸、电台记者到场,拿着照相机侪立起来了喏。大家笑得开心点,畀倷拍进去,明早报纸看得到倷自家了!准备好了伐?好,有请新郎官金尚恩,新娘庄盈盈上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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