邹呈光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,静静陪着她,给她递纸巾。见她垂着头哭个没完,又将她揽进怀里,轻抚她的背,“他们想送可颂去疗养院,我没同意,那地方不是正常人待的,我舍不得送她去,就给她请了心理医生,每天很早回家陪她,可还是没能治好她。我跟你一样痛苦,可颂这么好,年纪轻轻就走了。她的爸妈就是我的爸妈,她以前很疼你,所以我也要加倍疼你。”她哭着点头。他撩起她的发丝,手探到颈后,握住她纤细的脖颈。接着贴近她耳边说:“祺祺,我很喜欢你,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想照顾你一辈子。”湿热的呼吸吹进她耳朵里,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他从来没这么暧昧地对待她,她猛然从悲恸中醒来,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这种亲密行为。她擦干眼泪,站起身说,“我要回学校了。”刚抬步要走,邹呈光拉住她的手。她回过头,正好看见邹呈光头顶几缕白发。即使再精心保养,也不能掩盖岁月痕迹。此刻让她心惊的是,她不仅看到姐夫的衰老,也看到自己内心的抗拒。她想了想,决定实话实说,“姐夫,我没法跟你在一起,我敬重你,但我对你没有爱情,你永远是我姐夫。”邹呈光面无表情看着她,忽地垂下眼皮,掩饰眼里尖锐阴郁的怒意,站起身恢复大男人气派,浅笑道:“行,我明白了,那你再坐坐,我还有话没说完,一会儿送你回学校。”她答应下来,觉得确实应该趁现在把话说清楚,这样对谁都好。邹呈光让她坐一下,他去煮咖啡,他们边喝边聊。做好两杯手冲咖啡端给她。庄可祺抿了几口,微微蹙起眉,只觉得苦不堪言。邹呈光问:“喝不惯?”她点点头,他没说什么,又去给她倒了杯白开水,让她清清口。她喝了一口,也不知是不是喝了咖啡的缘故,这时觉得白水里也有股怪味。邹呈光又问:“喝不惯白水?那饮料果汁好不好。”她心底涌起些暖意,姐夫一直都这么体贴,总是照顾她所有喜好和情绪。她摇摇头,说不麻烦了,可邹呈光坚持去厨房给她拿饮品。等情绪逐渐平静,她才觉出眼睛难受,多半是睫毛膏哭进去了,便起身去洗手间清理。☆、42关于她的生命潮汐(4)镜子里的自己很狼狈,眼睛又红又肿,眼影花掉,眼线也晕开。她打开镜柜,想找找有没有棉签。柜子里整齐码放着一排排药瓶,都是姐姐生前留下的,只是队伍中间有空缺,少了一瓶药。她没多想,拨开瓶瓶罐罐翻找,就在她侧过身靠近镜柜时,一束微弱的光从镜柜框架的边缘反射出来。她怔了怔,以为是错觉,抬头盯着镜柜边框仔细看,发现那里有个小小的孔洞。她下意识抬手触摸边缘,指尖滑过小孔,孔内有一点玻璃质感的东西。心里忽然生出不安,她靠近那个孔,眼睛紧贴过去仔细瞧。越看越不对劲,那个孔并不是普通的磨损或装饰,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。一股寒意沿着背脊窜上来。她想起之前看过一则新闻,教大家识别一部分不正规的酒店民宿里,潜藏的针孔摄像头。于是她反锁门,关了灯,打开手机拍照功能,将镜头对准镜面。果然在漆黑屏幕里,出现一点细小的红光。心一点点下坠,坠入冰窟。不是说早就拆了监控吗?况且就算安监控,也不可能安在洗手间里。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,既然这里都有,那是不是整座屋子全被覆盖。那是不是说明,摄像头连着笔电,他现在就在看她如厕!血涌到脑门,霎那间天旋地转。她撑住洗漱台,嘴里涌入一点酸腥,脑子被晕眩感拉扯,搅得身子又冷又软。她压住胸口,做了几个深呼吸,才渐渐平稳。为什么会头晕脑胀,为什么会呼吸不畅,为什么会犯困?她闭上眼,总觉得遗漏了什么,于是不停搜索脑海中一星半点灵感。片刻后,终于让她抓到了一段记忆,转身立刻打开镜柜门,一瓶瓶看过去,没有看到溴化钠口服溶液。姐姐患上抑郁症后,常常焦虑失眠,甚至会出现惊厥反应。她有一次去探望,姐姐说着话忽然就抽搐起来。她当时吓坏了,傻站着不知怎么办,是姐夫拿来溴化钠口服溶液给姐姐喝,才止住抽搐,喝完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。那件事她一直记到现在,还特地问了姐夫,姐姐的病情,才知道给姐姐有癫痫,一直在喝镇静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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