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葭神色黯然,捧起了碗,“今日我来是听你说生意,吃什么不打紧。”薛俦点了点头。楼外喧闹的曲声与平静的雨声交织成一片,无端让人心绪烦躁。他瞥了一眼黄葭,不由地摩挲袖口,面上带笑,“福建建宁府那批货已经从南浦河走水路,过了浙江龙泉,就从会通河运入苏直,我派人日夜兼程,大约不出三日必到淮安。”说到这里,他忽然顿了顿,眸光微动,”只不过……”他语气软了许多,双眼不禁望向黄葭。黄葭已经吃了小半碗饭,“但说无妨。”薛俦低下头,“货倒是一切安稳无虞,但是载货的船如今却是不够了,我原先与西北商人做成了一笔生意,那些八百料的大船都北上运货了,如今货物都已经运好,但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福建。”说到这里,他眸光闪烁,试探性地看向黄葭,“所以,我自作主张,找了一位浙江的商人来帮衬,他手头的船尚且宽裕。”黄葭疑惑地看向他,“既然事情都已经妥当,你今日来又是……”“就是这位浙江的商人,他过去也与官衙做过生意,听闻这清江浦如今要建船,所以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。”他抬起头,打量着黄葭的神色,只见她神情自若,也不曾有愠色,接着道:“我这便请他进来。”“咚——”镇淮酒楼的木门悠悠推开,发出沉重的拖拽声。来人一身湛蓝色布衣,边角绣着流云花纹,头戴玉色发冠。眼眸之间仿佛酝着一个春日的暖意,只是在进门的一刹那,和煦的笑容忽然凝固。黄葭捧起茶的手也微微滞住,没想到这天下竟然这么小,拐个弯还能碰上。薛俦已经起身,满面春风,“这位就是沈老板,浙江湖州人士。”沈叔谒已经收回了目光中的讶异,拱手作揖,声音平静而温和。“在下沈叔谒,见过掌事。”酒楼上沈叔谒抿了一盅酒,“掌事好像……黄葭的表情微微凝滞,又很快反应过来,“坐。”沈叔谒微微躬腰行礼,坐在了薛俦的右手边。他甫一坐下,薛俦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,“沈老板原先在福建就是做木料生意起的家,家底颇丰,从他手里拿货,就由他家的商船来运,他家里头可是有近三十艘船!”沈叔谒笑了笑,玩味地看向薛俦,“哪有那么多,薛公说笑了。”听着两人的寒暄,黄葭望着窗外浓密的阴云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这段时间,市舶司的船工首们接连北上淮安,如今,曾为内府鞍前马后的商人也来了淮安。想当初,内府把持海运大权,天南地北的工匠、商人熙熙而来,哪怕是头破血流也要挤进那个狭小的码头。辗转不过七年,内府颓势尽显,部院声名鹊起。这阵满是铜臭的风,终于是从江南吹到了江北。她沉下头,见对座的沈叔谒微微躬身。坐在他身边的薛俦开了口,“黄掌事,朝廷下达圣谕,部院要督造海船以将丝绸、茶叶远销西洋,那必是要取用最好的材料来督造船舶,沈兄弟得来这个消息,高兴不已,今日来便是想来尽一份绵力。”薛俦的声音不紧不慢,透着老迈的持重,让人听来安心。只是脸上笑吟吟的神情,明晃晃的意有所指。指什么呢?无疑是想从营造海船的事上谋利。黄葭总也不明白这些大商人,明明已经家财万贯,却总装成身无分文的乞丐四处打秋风。黄葭瞥了他一眼,又转过头看向一边的沈叔谒。沈叔谒的目光凝在远处,一动不动,一副稳操胜券的姿态,总让旁人以为他有备而来。黄葭的脸上泛起冷笑,“这些事你们何不去找官衙说情,我虽有一个‘掌事’的名头,却也做不了什么主。”沈叔谒与薛俦对视一眼。沈叔谒举起了酒杯,看着其中微微泛起的涟漪,将汾酒的馥郁芳香一饮而尽。他笑着看向黄葭,“掌事自谦了。”“咚!”的一声,酒筹落在红木圆桌上。薛俦微微一怔,眸光晃动着站起身来,他手脚慌乱,脸色却故作平静,朝黄葭拱手一礼。“掌事,今日镇淮楼请了一个北边的戏班子来唱大戏,薛某先去点上,到时候等戏开场,便来请二位,二位慢用。”他三步并两步退了出去。厢房里透着一种异样的沉默。窗外的江水潺潺流过,底楼吹拉弹唱的声音已经响起,乐人拨动着琴弦。唱的是一首思妇怀人的边塞曲,化用了战场冲锋的号角,曲中却传出绵密的哀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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