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埙喝了一口酒,颇有深意地盯着他。汪工首抿唇不语。雨声清脆,车中寂静一片。漏下一刻,何埙如熬鹰一般,紧盯着汪工首不放。汪工首像是泄了气,低头看向那一汪清亮的酒水,娓娓道来:“桦木吸水性强,仅次于樟木,而黄船工所述用途,是将松油掺桦树皮熬成浆,那桦木运输便无需防水。这几日雨雪,木料一旦吃水,载重就难以估计。这变动的载重,老朽是怕有人浑水摸鱼……”原来还有这种门道。何埙笑了笑,“汪老为大局着想,晚辈敬您一杯。”他端起酒盏一饮而尽。“不敢不敢。”汪工首抬眼,低低地笑。马车停了下来,细雨敲打在巷子口一排黑瓦上,溅起滴答滴答的响声。汪工首下了车,打伞往巷子深处走去。车里,长随望着雨中的身影,语气森然,“主子,汪工首虽一向低价承修咱们府上的商船,似有交好之意,但他今年做起了杭州城的红木生意,与咱们有争,这回他同咱们说这些话,只怕是想点咱们去跟那个姓黄的斗,好坐收渔利。”“他想什么暂且不重要。重要的是、如今连巡抚衙门都发了话,让康元礼盯紧那个姓黄的。”何埙淡淡一笑,“她身上一定有猫腻,若是我们先一步查出些蛛丝马迹,保不齐往后也能在巡抚跟前得脸。”“主子英明。”长随微微颔首,为他斟酒。……夜来风雨兴,庭院中青松摇曳,残影疏落。江朝宗坐在檐下,几案上有灯有酒。“中丞,人已经招了。”狱吏前来报,脸上带着欣喜。“招了什么?”江朝宗神情平淡,他对于那个扬州瘦马的供词并不看重。狱吏拿出了文书,“她确实是江北来的,只是并非程知府买下的瘦马,而是酒馆乐人,叫孙小仙,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,是受了旁人的钱,才冒名顶替。”冒名顶替?江朝宗靠着廊柱,半卧在围栏长椅上,目光转向了狱吏,“何人指使?有何目的?”“是那个女贼指使她来的。来这一趟,一者是要掩护那女贼的身份,二者是将买卖文书交到官府的人手里。但当时还未来得及呈递,官差先一步来查,她尚未有准备,情急之下再与女贼换了身份,交了文书,应付官差问话。”江朝宗有些心不在焉,“什么文书?”狱吏俯身,用眼神暗示,“就是上回,陈参将给您看过的,里面夹带一张票据。”江朝宗愣了一下,终于想起来了。官员买妓也属常事。可程隆竟大张旗鼓地用汛兵去接妓子入城,着实有碍朝廷声誉,江朝宗要施以薄惩,便派人先行去“关照”了一番。“关照”的结果,是搜出了人口转卖的文书。文书的票据上印记极为奇怪,不似官印,但颜色为红,他判定其有假冒官印之嫌,便派人问话。问出了票据出自福建刺桐港,但那已不是江朝宗的辖下,他也无心去掺一脚。风扑来细细的雨丝,湿漉漉的风里,周围都冷了下来。狱吏叹了一口气,“大抵是有案情要报给程知府,这帮人才冒名进了程府,但文书先行被搜,打乱了后面的计划。”报给程隆?江朝宗轻嗤一声,望着茫茫细雨,“这帮人的目标不是程隆。”不是程知府,那还能是谁?狱吏一愣,回想起瘦马到了杭州后的去处。他眸光闪烁,忽然深吸一口气,“那个扬州瘦马,是程知府买来送给……”见江朝宗的脸染上了几分愠色,他连忙打住。程知府四处交际,着实触了江巡抚的霉头。庭院中寒雾忽起,雨打落的声音变得清脆细密。雨结成冰,又要下雪了。步履声匆匆,书办撑着伞,快步走进三门。他到了檐下,作揖,“中丞,康厂官来了。”江朝宗陷在方才的事中,沉思半晌,一时忘了开口,直到书办在雨中哆嗦起来,他才回过神来。“让他进来。”算算日子,他派进京的蔡师爷也该回来了。深邃潮湿的雨幕里,康元礼脚步匆匆,走入檐下,向江巡抚拱手一礼,坐了下来。他是冒雨前来,受了凉风,身子打起了寒颤。江朝宗给书办使了个眼色。两只火盆放到了康元礼的脚边。“谢过中丞。”火光照过他的脸,每一条皱纹里都陷着忧虑,他没有寒暄,而是直奔主题,将黄葭今日再要一批桦木的事情一一报给江朝宗。“她要什么,就给她什么。”江巡抚倒了一杯热酒,亲自递到他手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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