凉风忽起。堂屋梁上悬的灯笼被撩开,穗子晃得厉害,在堂下二老脸上落下一片暗影。供桌旁,王仲贵穿着一身鸦青直裰,与其夫人都被四围的亲友簇拥着。黄葭靠在一旁的墙角,等着见礼。等过半晌,堂下人还未散开,她没了耐心,正要向外走去,一个声音忽地响起。“怎么只妹妹一人过来了……”王凝仪笑着从廊下走来,一身华丽的袍服,光彩夺目。身后,几个侍从抱酒坛子过来,穿绿比甲的婢子跟在后面,到了堂下,挨桌分漆筷。黄葭依礼作揖,语气微凉,“叔婶去了开元寺敬香,又因大雨没能及时回程,几日前传信过来,只唤我代为见礼。”王凝仪微微颔首,“今日的客人太多了,一时也顾不周全,厨子那边快上菜了,你先去坐着吧。”说着,朝一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。侍从上前几步,手一摆,“您这边请。”黄葭本就是客,客随主便,也就跟着侍从入席。夕阳斜照,喜字映得鲜亮。一段路很长,侍从径直引她穿过了两间正堂。她瞥过一眼,堂里高朋满座,八仙桌排得密不透风,一群人正打着官腔高谈阔论,觥筹交错的嬉笑声不止。显然,能在这堂里坐的客人,都是官员。侍从脚步不停,走到廊下,挑开珠帘,“您这边请。”她穿过了帘子,眼见天井里,支着十几张红木圆桌,戏班子正唱《牡丹亭》,小厮端着松鼠鱼穿梭其间。宾客皆是一身布衣,有几个熟悉的面孔,是乡里亲旧。她正要停步,却见侍从从后面走上前,加快了脚步,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黄葭顿了片刻,只得跟上。走过一道影壁,眼见靠墙的门廊下,脚夫挨墙根蹲成排,端着粗瓷碗扒饭。一旁两三张方桌摆着,远处传来马厩的腥气。一张八仙桌旁,穿麻衫的几十个帮工仆妇挤在一处,正扯着嗓子说话。侍从停下脚步,扭头看她,点了点不远处的条凳:“您请。”黄葭垂眸,桌上只一壶浊酒,没摆喜糖。她坐了下来。·夕阳余晖消隐。门廊下的灯笼次第亮起,桌上也有了些光亮。侍从端着漆盘过来,往桌上放下一盘肉燕。同桌的帮工仆妇哄笑分食。黄葭提起筷子,身侧一位帮工凑过来,压低声音道:“听说新郎官今日没露过面,宴席敬酒的是王老爷和王老夫人。”周围人目光一转,窃窃私语起来。黄葭夹了一筷肉燕,唇边挂着淡淡的笑,又忽地僵住——远处的月洞门外,几个侍从走了进来,引着一位身着月白锦缎的公子跨过门槛。昏暗的灯笼光下,那人眉目如画,腰间悬着的红玉佩随着步伐,晃成一簇火苗,倒映在她眼底。一双筷子“啪”地落地。同桌的帮工仆妇诧异抬头,却见方才还从容谈笑的人,此刻脸色煞白,指尖也微微发抖。黄葭猛地站起身,只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。世兄,韩同勖……十年未见,即便看到了背影,她也没敢喊出声,像是怕惊动了什么,只见眼前那月白色的身影轻轻一晃,已消失在回廊拐角。没有迟疑,她即刻追了上去。穿过乱哄哄的宴席,喝醉的宾客们勾肩搭背地唱着俚俗小调。她面上沉静,挤过人群向前走,目光紧盯着那一抹月白身影。一直走到抄手游廊的尽头。廊下灯笼摇晃,光影斑驳如鬼魅。黄葭越走越快,最后几乎飞奔起来,可转过假山,眼前只剩一片漆黑,月光被云层遮住,唯有远处几间厢房窗纸上透出微弱的烛光。她停了下来,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。十年了,他还认得出她么……韩家早已举家迁徙至北方,他今日为何回来?黄葭来不及细想,只快步走向厢房。她隔着窗户往里看,一间一间找过去。推开虚掩的几扇门,屋内空无一人,只有一堆箱子摆放在里面,像是杂物房。此刻,百步外的厢房内,几根蜡烛忽然点亮。“让我猜猜,你是为了泉州那个黄主事来,还是为了市舶司监牢里的那个王掌事来?”袁侍青上前一步,脚步放得极轻。他笑了笑,忽然倾身,躁热混着暗香气扑面而来。袁侍青眼睫轻颤,撇过脸去。韩同勖抚弄着她的前襟,指尖点在她锁骨上,感受着她的战栗。身侧香炉上紫烟浮起,在两人交错的呼吸间扭曲。“当年事情败露,离开泉州,实是迫不得已,五月回来时,我去到当年的那间铺子,听闻你回去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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