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酒,小酒,小酒……两个字魔咒般回荡在脑海里,一时是她的踩在翠绿草叶上的脚,一时是她衣裳下勾勒出薄韧弧度的腰肢,一时是她的如墨般倾斜的乌黑长发。他总是在想她,一直在想她。大黄张大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,舌头都卷起来,呼出热气。田酒捏住鼻子,嫌弃地后退:“你的嘴巴好臭。”大黄:“嗷嗷。”既明:“……”田酒懒散坐回来,把肩上搭着吸水的细布抻开,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擦头发。原本顺滑垂下来的长发,在她手里被揉成一团,水珠飞溅,乱糟糟的。既明本来垂目静心,不想看她。可扫到她的动作,忍了又忍,还是叹了口气,开口道:“我来吧。”“嗯?你来什么?”田酒茫然看他。既明从她手中抽走那块微湿的布巾,重新叠好,妥协般的道:“你坐好,我帮你擦。”“好啊。”田酒弯唇一笑,她正嫌自己绞头发麻烦呢。她靠着椅背,往他那边滑了滑,头一歪,长发倾斜落下,湿润发尾轻轻一荡,搭上他的腿。水珠瞬间浸透一小片布料,布料颜色变深,凉腻触感黏在腿上。若是从前的既明,只这么一下,他必然要退避三舍,立马换一身衣裳。可如今,他却捏紧了手心的布巾,失神一瞬,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。田酒等了会,抬头看他问:“怎么了?”“没事。”既明摊开布巾,缓缓握上她的发,动作极轻地揉搓着绞干水分,力道正好,完全不会扯痛头皮。晚风吹拂,田酒歪在椅背上,头发被一下一下地梳理轻握,一松一紧很舒服。她慢慢打了个呵欠,闭上了眼,困意来袭。既明悄然扫了眼她的小脸,她眼睛闭着,长长睫毛落下来,遮住那双总是让他心乱的眼睛。像是开了一天的睡莲在此时藏起花瓣,单纯又恬静。浮躁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,既明嘴角微微牵起,手上动作更加温柔珍惜。或许,她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坏。他总是把她想得很坏,可嘉菉难道就没有错吗?她那么简单纯粹,明明是嘉菉赖着她不放手,她如果能迷途知返,他会原谅接纳她的。既明这么想着,嘴角的笑缓缓上扬。虫儿鸣叫,夜星闪亮,唯一不足的是那个背对着他正在洗衣裳的嘉菉。没一会,嘉菉洗完衣裳晾好,田酒的小衫子挂起来,展得平平整整。他一回头,正看见既明和田酒离得极近,田酒像是睡着了,既明大半个身子都凑过去。只一眼,嘉菉的火蹭一下上来了。他大步流星走过去,一把捉起既明的手,压低声音:“你干什么呢!”既明腕子被他掰着,脸色无甚变化,只淡漠扫他一眼,语气近乎嫌弃。“看不出吗?我在给小酒绞头发。”小酒二字在他口中吐出,无端带着一股缱绻意味,像是在舌尖含了一圈不舍得说出来般,听得嘉菉头发都快竖起来了。他愤然道:“绞个头发你离那么近干什么!你走开,我来给……她绞。”田酒二字被他咽了回去,凭什么既明叫小酒,他就叫全名,显得那么生疏,绝对不行!他们虽然都压低了声音,可田酒不是个聋子,离这么近自然会被吵醒。她迷糊着伸出手,摸了下自己的头发,已经干得差不多。那只手满意地松开,随意滑下来,指尖却不小心擦过既明的手背。田酒压根没注意到,可既明和嘉菉的眼睛立即聚焦过去。粉润指尖碰触到冷白的一瞬间,氛围莫名剑拔弩张。嘉菉胸口堵得很,心头发酸,感觉自己像一条努力赶走入侵者,主人却不和自己站在同一边的可怜大狗。既明眼带笑意,拨了拨田酒的长发,整理得更好,才轻轻碰了下她的肩。“小酒,进屋睡,外面风凉。”田酒揉揉眼睛坐起来,点头:“好,多谢你了。”她还困倦着,压根没注意到既明和嘉菉间微妙的气氛,起身就要回堂屋,走出两步,她又回头道:“对了,既明的腿睡前还得上药。”既明眼睛微亮:“那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直接被嘉菉抢白:“我给你上药!”说完,他又转向田酒,语气别扭:“你别管了,睡觉去吧。”“哦,”田酒眼神在两人间来回一圈,“好。”她转身回了屋子。廊檐下只剩下进入梦乡的大黄,和沉默的兄弟俩。好一会,既明按着椅子起身:“我自己敷药。”他的腿虽然伤得不重,可他的脸色却总是过分苍白,瞧着像是极严重,他又文弱,扶着墙走得踉踉跄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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