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着两张课桌,四个学生围在一起,叽里呱啦。“封建专制真是害死人!”“四凤太惨了,他们周家人真不是东西。”“周家都是坏的,除了周冲,周冲是好人。鲁大海也是好的。蘩漪是坏的。”“不对,蘩漪不是坏人。蘩漪爱周萍,周萍才是坏的。不知道她为什么爱他。”一个同学说:“爱是不讲道理的。”另一个同学扑哧一声笑出来:“噢哟,蒋春莹你懂爱啊!”“你以为我是你?爱就是你控制不了的。就像令狐冲有了任盈盈,心里还是想‘不知道小师妹现在在做什么’和‘难道我从此忘了小师妹’。”蒋春莹是妮德的同桌,说完缓了口气,转头问妮德,“楚龙妮,你呢?”妮德说:“我什么?”“你觉得爱是什么?反正鲁超不懂!”说完,蒋春莹嘲讽刚才的男同学。男同学吐了吐舌头。妮德说:“你觉得是什么?”她看的人是盛家灿。盛家灿坐在妮德同桌的前面,在她的斜对角线上,此时也往后转,参与讨论。虽说直到现在,他都没说过一句话。这人在班上就这样,冷冷清清,又好看,害大家不自觉形成一种默契,谁也不去碰这尊花瓶,就看看。可有人居然攥住他。盛家灿停顿一阵,居然没拒绝回答。他说:“我觉得……是你痛苦,我也难受,你快乐,我也高兴。假如你跑起来,我也跟着跑——”妮德追问:“那摔跤呢?也要跟着摔跤?”“你跌倒的话,我不会倒下去。不会不管你就走。也不会硬要拽你。”他放慢了语速,说的话很简单,却不轻易,像噩梦的梦呓,“我会很轻地……把手放在你背上。”周遭嘈杂,唯独他们组异乎寻常的安静。旁边同学问:“你觉得爱是陪伴?”“不是的。”开口的人却是妮德,她没有什么表情,淡淡地垂下眼睛,说话坚硬又快速,“他是说爱是一种理解。”很多年后,这一天课上的讨论,盛家灿不常回想,但经常记起妮德说她喜欢那句台词,课文当中的那一句。“命,不公平的命指使我来的!”就这句。她读它时,这句话好像镌刻在她身上。而她读这句话的影子镌刻在他的记忆里。1999年年底,山上大雾笼罩,霜冻凝结。柴火房收拾出来,男人们劈的柴搬进去,熏制腊肉腊鱼、烤火取暖都在那里。奶奶当时还在,很不喜欢妮德。有的人是见不得人闲着,有的是见不得人活着。老太太是后者。妮德在喂猪,她就会叫她去赶鸡,妮德在煮饭,她就会让她去刷尿桶。看这个孙女,她怎么看都不顺眼。这天妮德去山里割了松针,准备煮茶,也是干活,奶奶却很看不惯,骂骂咧咧,要她赶紧去修灯泡。电是前几年通的,对山里人而言,是全新的能力。听说过电打死人的事,在他们家,女人是很怕的,有敬畏之心。电的事,很长时间里,基本由男人料理。涛德身体不好,不常做。堂哥纯是胆子大,没有绝缘的能力,但有一种一了百了的思想,不知接地为何物,毫无根据地自信金刚不坏。运气好没死,就这样,他成了家中的普罗米修斯。但老太太怕他出意外,始终忧心忡忡。好在有妮德。妮德把椅子放在桌上,爬上去换灯泡。隔着墙,她听到狗在叫,有人从家后门进来了。妮德抱着东西出去,看到村长。村长是来找大伯的。妮德笑嘻嘻地经过,进了厨房,却又从另一个门飞速出去。她从外围绕屋一圈,辟开野草,蹲到某堵墙外,熟练地找到一块砖,掐住边缘,拧动几下,很慢地往外抽。烤火的人都面朝火坐,水桶在人背后,缺口在水桶后边,不会被发觉。妮德堵住风,一声不响地听。村里要来人,这不是件小事。山上有青壮年男人出去,但很少来新人。妮德拈着地上的草,边揪边往下听。人是北京来的。她觉有点新奇。当听到有人要去山下念高中时,她猛地回过头。她趴在地上,把眼睛探到洞口,什么都看不见,仍卖力窥探。县里只有一间高中,去了必然是她的校友。妮德皱了皱眉,不知是心情不好,还是被草扎得痒痒。山上的人不常去山下,也不供孩子上高中。因此,一直以来,山下的事都任由她解释,其他人求证不了。如今凭空多了个不确定因素。村长甚至带了文件来。大伯接过去看。冷不丁,有人读了一遍上面的名字:“‘盛家灿’。”一墙之隔,凿壁偷来的火光中,妮德宛如牙牙学语的孩童,喃喃着重复:“‘盛家灿’。”等时候差不多,她把砖塞回去,站起身来,拍拍身上的草屑进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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