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了腰包也没关系。妮德把刀收回衣服里,抹掉脸上粘的树皮,继续她要走的路。盛家灿被她说出的话击中,那比之前握住的刀刃更锋利。他后知后觉地追逐她,想说点什么,手无意识地递出,忽然被触碰。妮德把手放到他的手上。不像回应道歉时往下压,这次是分开。她的指尖掠过他的手腕、手掌、指腹和指尖,最终彻底地离去。湿漉漉的血迹,孤独的叹息,匆忙而纯净的别绪。连山都会惊奇,他们的道别是一场全然温柔的抚摸。一辆三个轮子的“跑跑”辟开这条隐蔽的路线,停了车。妮德踩住车沿,弯腰钻进雨布里。雨布盖上了。山不属于任何人,所以她必定还会回来,或许要等一年,或许是五年,或许十年,最多十五年,迟早有一天。上车时弄脏了衣服,她蜷缩身体。张开手掌,掺杂草药碎末的血迹留在掌心。不是她的伤口,是握住过的另一只手上的伤痕。她造成的伤痕。驾驶座的人下车,帮忙整了两下雨布,以便更好蒙混过关。那个人是来过山上的货郎。一看到盛家灿,他眯起狐狸眼笑,朝他点头致意。车扬长而去,留下一股淡淡的黑烟。盛家灿伫立在原地。假使流星来到,用意不会只是要让人见证它消失。第三部分1天微微亮,透过没关的窗,能听到路上摩托车轰隆,炸油条的出摊了烧油锅,别人家锅碗瓢盆磕磕碰碰。时间到点,非洲鼓强烈的音乐响起来。床上的人呻吟一声,痛苦地伸长手臂,在床头柜左摸一下,右扫一把,好不容易抓起手机。上下滑盖,贴满碎钻贴纸的手机上,闹钟的图标持续闪亮。蒋春莹关掉它,又赖了几秒钟床,然后,顶着鸡窝头下床穿衣。直到洗漱完,蒋春莹都还哼着夏奇拉那首世界杯主题曲。今年在南非举办,虽然去不了,但不妨碍她支持有卡卡出战的巴西队。她要执勤,走得早。妈妈比她醒得更早,已经起来了。不止起来了,还在包饺子。这架势,看着是早开始了,昨晚蒋春莹十一点才下班,零点前将将到家,当时妈妈还没睡。很难想象一晚上到底睡了多久。怕被偷,蒋春莹都把自行车推进家门过夜,要出门再推出去。她边倒推车边说:“起这么早干嘛?多睡一会儿吧。”“我睡了谁给你煮饭吃?谁给你老子做饭吃?”妈妈嗓门大,一开口就像打枪,还没听清内容呢,就见一地空弹壳,“你那个闹钟啊每天调那么大声,响那么久才关!难怪书读不好,以前就这样,一睡着就是头死猪!去上班早饭都不吃一个,等你胃烂了住到医院里,我是不会去伺候你!房子又不收拾,起了床被子像咸菜,团在那里,等谁收拾?等我收拾是吧!你住单位宿舍也这样?你就欺负你老娘!”蒋春莹动作都快了几倍,火急火燎,把单车挪出去,甩上家门走了。门都关上了,还听得到妈妈在里面说:“门不会坏?用那么大劲有病是吧?!”满打满算,毕业以来,蒋春莹参加工作已经第五年。就像多年前某个大冒险后的夜晚,她在家门口发誓的那样,从警校毕业后,她成为了一名人民警察。蒋春莹想象过自己冒着枪林弹雨行动,也想象过自己左手一个罪犯,右手一根警棍,肩上还背着一把95式。但理想和现实总归有点差距。她确实是警察,不过,一开始,她的工作内容就是管户口。当然,蒋春莹知道,户籍警察也是重要的职业。作为女警,分配这样的任务完全是意料之中。人嘛,总有一种天然的惰性,她也自我开导过,作息可比做治安的规律多了,也没那么危险。她这样每天不挺舒服吗?但是,更多时候,蒋春莹都在咀嚼高中时那一夜的冒险。那些人作恶后洋洋得意的表情,威胁恐吓她时的声音,还有那些年纪轻轻就纹上身的小孩。她记得那一晚自己的害怕,浑身发抖,不是别人拽住她的包绳,她站都站不起来,不是别人带她出去,她真怀疑自己要死在里面。第二天她去派出所报警,对方告诉她,以后不要再去那种地方玩。除此之外就没了。什么都没发生。很长时间里,蒋春莹都无法忘记那一晚,她的天真、她的狼狈、她的无能为力,十七年里笃信的东西就像笑话,不堪一击。有时她认为,对理想的执着是她逃避的方式,用来逃避她对那一天的反刍。大学时,有老师听了她的话告诉她:“你这不是逃避,是对抗。”蒋春莹不这么想,她认为就是逃避。逃避比对抗难停止得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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