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气湿重得能拧出水来,雨季的霉味渗进苦涩的草药里。水姐正蹲在檐下,熟练地甩掉簸箕边缘粘着的药渣,继续道:“刚才屁嘟来拿跌打草,顺嘴说了句,拉祖……找着了。”她顿了顿,目光投向村子深处,“就在河沟里泡着。警察看过了,说是雨天路滑,自个儿摔下去的。”屁嘟就是皮拉吨的妈,面阔嘴大,在村里经营一家老式小卖部,相当于非正式情报站。村里有什么大小事情,无一例外都由她转播。听到这解释,哑女猛地向前,打翻了水姐晒药用的竹匾,姜黄粉散了一地。她比划着问: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“今天早上。”水姐叹了口气,停下手里的活计,把哑女拉到身边。她的辫子散了,乱糟糟还夹着草屑。水姐一边说,一边把草屑摘下来。“他家人找了几天了,没想到一直在水里泡着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去的。现在停在寺庙里,等葬礼结束就火化。”哑女的心跳得厉害。今天早上?她幼时见过溺毙数日才被发现的浮尸,面目狰狞,肚腹高高隆起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。可今早停尸房匆匆一瞥,拉祖的身体干瘪、棕黑,虽然她只看到腹部和腿。但哪有半点“泡了几天”的痕迹?“可是他不是信印度教吗?为什么去寺庙火化?”哑女接着打手势。水姐已经把她的头发重新梳好了,两条油光的大辫子一边一个。她拉着哑女的肩膀,左右看看,确认满意了,才接着道:“好像是拉祖舅舅说的,拉祖是佛教徒,他们家只有他例外。”哑女的手指急促地比划着,指尖勾勒出今早在停尸房,见到的那道狰狞缝线。——像一条扭曲的蜈蚣,横亘整个腹部,但跟缝线比,伤口出奇地整齐。她的瞳孔微微颤抖,仿佛那骇人的画面仍烙在眼底。水姐眯起眼睛:“你看清楚了吗?确定是拉祖吗?”哑女比划:“烧尸房只有一具尸体。”水姐听完,脸色变得更加凝重。她不自觉地摸摸断腿,最终下定决心:“你怕不怕再去看一次?”哑女不解,睫毛如蝶翼轻颤。“拉祖可能是被人害死的。”哑女猛地后退半步,撞翻了身后的竹椅。她捂住嘴,指缝间漏出一声破碎的抽气。“而且拉祖的死,警察可能知情,不然法医又不是没眼睛,不会瞧不出这其中的门道。”她盯着哑女的眼睛,侧耳听了听外面的雨声,声音压得很低,才继续道,“我再问一次——你怕不怕?”哑女眼中最初的惊惧迅速被烧灼取代。她用力摇头,幅度很大,两条黑亮辫子都跟着晃动。“我知道,”水姐的声音放软了些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,“拉祖是你最好的朋友。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,我们得给他讨个明白,懂吗?”她顿了顿,“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。”哑女重重点头,眼神里只剩下决绝。“好,你按照我说的去做。”皮拉吨懒洋洋地瘫在竹编凉棚下,头顶的棕榈叶被热风吹得簌簌作响,光影在他脸的疤痕上跳跃。这道疤,从右耳垂一路撕裂到嘴角,让他成了村里小孩眼中的怪物,只敢远远尖叫着跑开。——那疤痕从耳垂撕裂到嘴角,靛蓝色宛若小蛇。其实这狰狞的印记来自三年前那场荒诞的“出家”。屁嘟听信游方和尚“刺符保平安”,用两只香茅草烤鸡哄得皮拉吨脱了背心。老和尚的刺针刚碰到后背,皮拉吨就疼得鲤鱼打挺。“刺啦”一声,蘸着孔雀蓝颜料的钢针斜斜划过右脸,一条青疤就此留下。皮拉吨坚持不要刺青,住持比他还坚持不要。他的性格也是村里的异类。同龄人读书的时候,他总躺在凉棚里睡大觉,看蚂蚁搬家能看一整天。可对于哑女来说,皮拉吨像极了自己小时候养的一只小狗。爱吃,护食,永远填不满的肚子,馋急了连屎都能尝两口。不懂的时候就歪着头,嘴巴微张,瞪着一双茫然又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你。这种奇特的“同类”气息,让他们成了朋友。此刻,他眯着眼,用指甲掐开第十三个百香果,黄澄澄的汁水顺着指缝滴在汗衫上。脚边散落的果壳,引来一小队锲而不舍的蚂蚁。正当他百无聊赖对着太阳吐籽时,灌木丛里突然传来窸窣声——顶着草屑的空空钻了出来,圆眼睛咕噜噜望着他。“哎呀,我的好朋友,你可来了!”皮拉吨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,沾着果浆的手在裤腿上胡乱蹭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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