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听事情和梁永昌有关,梁永庆就下意识地皱起了眉。那黑小子以为梁永庆好奇这件事的经过,便站在那里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都说了。“她现在人呢?”梁永庆问。“不知道,估摸是知道自己惹祸了,躲起来了吧?”黑小子挠挠自己乌青的头皮。“谁让你到处说这事儿的?”梁永庆脸色骤然一变,“爹个腿儿的!再嚷嚷,我把你腿给你打折!”黑小子被这没来由的变脸吓了一跳,脸上原本的笑容一扫而空,后背的汗瞬间凉了一大半。他缩起脖子,眨巴着眼睛,一边僵硬地点点头,一边把脚步慢慢朝外挪,转身扬起一阵尘烟跑得老远,像只落荒而逃的兔子。扎透了……梁永庆一遍遍咂摸着刚刚听到的内容,心底泛起喜悦来。梁丫头扎了丁守全的手,两家就算结下了梁子。可巧的是这梁子早不结晚不结,偏偏结在两家有成亲意思的节骨眼!有意思,老天爷可算开了回眼!梁永庆抬头望天,感觉通身舒畅。事实上,他觊觎梁永昌名下的棉田已经很久了。十分薄田也是田,苍蝇腿也是肉,更何况曾有高人指点过,说将来棉价有暴涨的趋势。两年前蒲月娥出殡那天,梁永庆也在场。梁贵死了,蒲月娥没了,剩下一个梁丫头还不带把,十亩棉田迟早得收回。梁家分田分了这么多年,这回不管是正着还是反着轮,怎么着也该到排他了。梁永庆一边想着,一边看着跪在灵前的梁丫头,舒心气朝着嗓子眼向上提了半口,但碍于场合,他还是克制着没笑出声。但让梁永庆意外的是,族长并没有急于收归田产,反而特批了一条延嗣期,准许梁永昌在三年内续弦生子,若三年期限届满依然无嗣,田产再依照族规收回重分。“永昌乃我亲侄孙,岂忍其绝嗣!当以仁心续梁家香火!”族长痛心疾首道。清明露重,梁永庆望着站在祖先牌位前的族长,死死咬牙攥紧了拳头,但奈何忌惮族长的权威,只能把这点委屈咽到肚子里去。这回好日子总算到了!梁永庆强压着自己的喜悦,决定先去堂弟家看看。赶到的时候,梁永昌的家门口围了不少人,大多是村里的妇女,手里要么端着针线活,要么牵着半大的孩子。她们跷着脚,一边叽叽喳喳朝里面张望,从表情来看,似乎是担忧更多一些。“永庆!快来快来!”方大娘极尽全力用小脚趟过来,“梁丫头把自己反锁在家里了,我们怕这孩子干傻事,你看你能不能进去看看!”“就是,你快进去看看吧!”“她把院门口的剪子拿走了,你说万一寻短见了怎么办呐!再怎么说都只是个孩子!”“呸呸呸快闭嘴!怎么什么话都说?你快跟我吐三口……”话匣被女人们七嘴八舌打开,现场闹哄哄一片。“好好好!我翻墙过去看看!”梁永庆满口答应,下面脚步却走慢了,甚至比方大娘的脚步还慢。他一步步挪到墙边,皮肉开始酸了,骨头开始酥了,八尺高的块头面对仅到自己脖颈高的院墙开始“束手无策”。他对着院墙的每一块砖石每一寸黄土开始磨洋工,生怕自己快了哪怕一秒,寻短见的梁丫头都会有一丝的生还机会。“噗通”一声,梁永庆像一只从房顶扑下的肥鸡般落地。抬头一看,梁丫头正站在他的面前。她没有寻短见,而是剪了自己的头发。两根辫子早已被剪下扔进灶坑,“嗞嗞”作响,发出烧鸡毛的焦味。梁丫头头上只剩下几寸的短发被风吹起,像极了野草被拦腰斩断后剩下的草茬。野月亮(2)祖宅正厅高悬的“敦亲睦族”匾额被夕阳镀成了血色,偶尔从屋外传来一两声鸦叫。族长的眼袋抽搐两下,龟裂的唇缝间溢出腐牙的气息。他忽地一拍桌案,中气十足的一声仿佛从地底掘出:“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。即便受了委屈,又怎可把头发剪得如此怪异!”梁丫头缓缓仰起脖颈,天窗漏下的斜阳如刀锋般劈在她洇着红紫色的头皮上。几道深浅不一的剪痕在发茬间若隐若现,像被暴雨摧折的芦苇荡。“为什么不能剪?”“您的马辫子都剪得,我的辫子怎么就剪不得!”“混账!”族长一掌拍响桌子。“叔公!”梁永庆连忙拱手上前,“这丫头性情顽劣不堪,半个时辰之前,丁家次子丁守全的手还被她用铁钉给扎穿了!”梁永昌的指尖原本还残留着方才假意训斥女儿时的力度,却在听到“丁家次子”四个字时骤然痉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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