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意味着婚事即将告吹,而他将成为一无所有的穷光蛋。一股子躁意从尾椎骨窜上来,仿佛有人掀开他的天灵盖灌了瓢滚油,愠怒和恐慌就在这热油里嗞嗞作响。最终,双膝砸向青砖发出闷声。梁永昌跪在地上:“叔公明鉴!这里面肯定有误会,请您明察!”族长没理会梁永昌,只是微微眯起眼睛,略带戏谑地端详着下面那个正怒视着他的梁丫头。“好个刺猬崽子。”他从喉间滚出一声冷笑,接着向后靠紧椅背,缓缓闭上眼睛,从鹰钩鼻里叹出绵长的腐气:“永庆,去把丁家人请过来。”太阳从树梢上坠落,黑夜斗篷般罩住了整个祖宅。大门处似乎还在有人围观。梁丫头跪在正厅中间,望着闪烁不定的烛火,似乎在发呆,又似乎在想着什么。眼下,偌大的宅中只有西洋钟摆的咔哒声。丫鬟不说话,小厮不说话。白胡子老头靠在太师椅上不发出一丝声响,而梁永昌无声地跪在原地,喉结滚动如咽秤砣。梁丫头不知道一会儿要面对什么,只觉得四肢僵劲且沉重。膝盖在青石砖上早已经硌得发痒,像是有上百只蚂蚁悉数钻进皮下叮咬。头皮此刻酥酥麻麻一片,后背的擦伤倒是火辣辣地开始烧起来。梁丫头前后动了动,粗糙的布料早已粘在了烂皮肉上,动弹不了半分。“叮——咚——”西洋钟报时响起,梁丫头猝地缩起肩膀。漫长的等待如同钝刀,正一层层削掉她的耐心和狂傲,让那些敏感神经暴露在外,将她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。梁丫头的膀胱胀得发酸,她忽然很想尿尿。飞虫正绕着烛火乱舞,她望着油灯里的油,想到了从丁守全掌心滴下来的,黏稠稠的血。“叔公,丁家人来了。”梁永庆恭恭敬敬迈过门槛。声音不大,但族长立刻睁开了眼睛。来的人有四个,丁广德和他的两个儿子,还有梁丫头的姑姑梁景芳。梁景芳一进屋就连忙跑向了跪在地上的梁丫头,一直悬在心头的担忧慢慢浮现在脸上。丁守全的手掌被缠了几圈,白色的布条隐隐渗着红色。丁守全不作声,丁万全也不作声。丁广德伸出如同老树根的手将两个儿子往前推了推,冲着族长开始作揖。两个儿子有样学样,也冲着族长拜了两下。“广德贤弟不必多礼,今日事发突然,眼下境况我们谁也不愿意瞧见,”族长用拐杖支撑着自己站起,微微欠身鞠了个躬,“教女失德,望你担待。”丁广德故作踉跄,连忙上前扶住:“您哪里的话,守全惊扰了贵府千金,是弟弟教子无方啊!”“哎——”族长摆摆手,转头朝向一旁的丁万全,“你说说,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”丁万全看着梁丫头的背影,支吾了一会儿,但抬眼看到族长锐利深沉的目光,胆子忽地大了,腰板挺得溜直。“她为了一个疯婆子往我嘴里塞牛粪,还打我,我没办法了,才找我哥帮我撑腰。”“我没想伤她,”丁守全在一旁补充,“我就是想吓唬吓唬她,谁知道她下死手。”吓唬吓唬?梁丫头一个按捺不住要转身站起,却被梁景芳一把拉住。梁景芳用手捋捋她的后背,冲她摇了摇头。“梁公公,万全没惹她,她反倒过来欺负万全,这事说不过去”,丁守全眼看梁丫头造不起势,继续往下说,“那钉子那么长,她举起来照着万全的头就要打,要不是我接住了,那钉子直接就钉在万全的脑袋上了!”丁守全的事实虽说得没错,但在细节上存在着出入。比如梁丫头直到最后才发现了木棍上带着钉子,但清晨丁守全在柴房寻着趁手武器的时候,一眼便瞥见了那根嵌着钉子的木棍,然后把它紧紧握在了手里。如今,同样一个嵌着钉子的木棍正躺在族长的手掌上。梁永昌朝这边扯脖子张望,无端觉得那木棍有些眼熟。“我问你,这木棍……是哪里来的?”族长问。丁守全望着梁丫头的方向。此刻的梁丫头正怒目圆睁,仿佛一只暴怒的野狼崽,恨不得下一秒就将他撕扯干净。“这应该是……梁家棉田界桩上的木棍,”守全心一沉,抬起胳膊,“她带来的。”“你胡说!”梁丫头从梁景芳的怀里挣出来,径直冲向丁守全。万全倒是被吓得躲到了老父亲的身后,紧紧闭上了眼睛。下一秒,他听到“啪啪”的两声脆响,睁眼一看,梁丫头跌倒在地,脸上隐隐泛起红肿的印子。梁永昌将手心的汗在马褂上擦了擦。转身朝丁广德作了个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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