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时辰过去,法警拉开审判厅大门。记者们一拥而上,刺眼的镁光灯顿时如暴雨般倾泻而下。佟律师艰难地穿过人群的围追堵截,终于走到在一旁等候的蒲争和清萝面前。“咱们胜诉了!”“赢了——!”一瞬间,清萝尖叫着跳起,紧紧抱住了蒲争。但蒲争只是怔怔站着。她仿佛突然听不懂这句简单的话,又像是被抽空了全身力气。“太好了!”阿蘅拿着判决兴奋得转圈,当晚小六子更是直接去集市上打了一壶酒,和账房坐在门外的石阶上开始庆贺起来。每个人都沉浸在无尽的喜悦里,就如同冰封已久的河面突然裂开缝隙,底下奔涌的活水终于见了天光。她们谁都知道,这纸判决不仅仅是对她们数月以来奔波的交代,更意味着的,是给了病情渐好的沈素秋以继续生存的勇气和信心。病榻前,沈素秋静静望着围在身边的几张笑脸。月光透过窗纸,在她凹陷的脸颊上投下温柔的阴影。她没有说话,只是轻轻握住蒲争缠着绷带的手,嘴角的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,却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要真切。数日后,蒲争接到佟律师的邀请,再次踏进了事务所的大门。:=“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,你想听哪一个?”佟律师从案卷中抬头,眼睛透过镜片闪过一丝狡黠。“坏消息吧。”蒲争双手握拳正色道,似乎做足了心理准备。“邵世泽这两天向高级审判厅提起了上诉。”“所以说,我们还是要等?”蒲争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。“你不如问问我好消息是什么。”佟律师一笑。“那好消息是什么?”“他的上诉因为不符合法定条件,被高级审判厅直接驳回了,”佟律师绕到蒲争的面前,递给她一张盖了朱印的文书。“这次,是真正的尘埃落定了。”一口长气呼出,蒲争释然地低下头。肩头只觉一轻,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。长久以来紧绷的脊背终于开始慢慢松弛,像张拉满的弓一般终于回归了原状。“好歹笑一个吧,这个消息难道不值得笑一笑吗?”佟律师递来一杯热茶,“你这根弦绷了这么久,是时候该松松了。”茶气氤氲中,蒲争终于扯动嘴角。窗外突然传来卖花女的吆喝,一束早春的野花正斜插在事务所门前的搪瓷瓶里,沾着晨露,生机勃勃。回到破屋之前,蒲争还特意从瓶里抽出了一支。归途上,她小心地捏着。淡黄的花朵在春风中轻颤,露珠顺着花瓣滚落,沾湿了她的指尖。赔偿款已经还了四十块大洋,这是她这些年在武馆攒下的全部积蓄。虽然离结清还远,但日子还长着。谁让她才十六,有的是力气和时间。谁也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样的风险等着她,但至少不管如何,她都得咬着牙向前走下去。沈素秋一定也是这样想的。春风拂过她的发梢,带着泥土解冻的清新。蒲争深深吸气,将这份春意连同好消息一起攒在胸口。远处那间破屋的茅草屋顶已经隐约可见,于是她不由加快脚步。然而,就在拐过最后一道田埂的时候,一阵压抑的哭声突然随着风传来。那声音像是被死死捂住嘴,却又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里漏出,最后,支离破碎地刺进她的耳中。“小争姐——!”门被推开的瞬间,阿蘅扑过来死死抱住蒲争,身体支撑不住地向地上滑去。“秋姐走了秋姐走了!”蒲争僵立在门槛上,看见晨光正斜斜地照在床榻。沈素秋安静地躺在那里,唇角还凝着那抹熟悉的浅笑,仿佛只是睡着了。她身上穿的,是她们凑钱为她买的素色衣衫。桌子上,正放着她亲笔写下的信。诸君如晤:春雪初融,而吾大限已至。此生憾事良多,最痛莫过当年朝堂立誓,竟成终生桎梏。待半生心血付诸东流,方悟“君子可欺以其方”之理,惜乎迟矣。幸得诸君相伴,寒冬亦暖。然乱世浮沉,望诸君谨记:欲济人者,先立己身。莫效吾之愚钝。此番诉讼虽胜,然天不假年。现将所得三千大洋作如下处置:一、偿蒲争于利来轩债款,计四百五十圆整;二、蒲争、孙蘅(阿蘅)、厉清萝、卢海六(小六子)、季伯东(账房)各得六十圆,以酬照拂之恩;三、委托佟凤杰律师经办遗产分配事宜,奉上酬金五十圆整,以谢数月奔波劳苦;四、赠八珍坊掌柜倪梦容五百圆整;五、余款尽捐教会以赈灾。生死有命,诸君勿悲。若念旧情,逢春樱将绽时,可折一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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