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陶庆瑗的习武之路,确实走得磕磕绊绊:——“这招式若是练久了,臂膀怕不就变得壮了?”陶庆瑗忧心忡忡地捏着自己纤细的手腕,“跟跟男人似的”“壮起来怎的了?”苗小蓬将袖子一撸,露出小麦色的肌肉,“壮才使得出劲儿,蒲争的胳膊可比我还粗一圈呢!”——“这动作看起来不太美观”陶庆瑗红着脸比划了个格挡姿势,手腕软绵绵地垂着。“哈?”杨三敬一个箭步冲过来,木刀“咚”地杵在地上,“这是保命的招式,难不成那帮人将你堵在巷口欺负就美观了?”——“你们看”陶庆瑗摊开掌心,上面布满水泡和茧子,“这手糙得像砂纸,将来的夫君真不会嫌弃?”赵满枝正在磨刀,闻言“当啷”一声把匕首拍在桌上:“虎丫蛋儿!你连夫君的影子都没见着,倒先操心起这个?你当男人是傻子?他们变心的时候,连你喘气声太大都能当借口。我从前那死鬼,吃我的穿我的,最后还不是跟着窑姐儿跑了?那时候我这手,可比现在细嫩多了!”虽说这过程稍微艰难了些,但陶庆瑗终究是咬着牙学好了每一步。不过碍于多重因素,这学堂终是见不得天。一来蒲争和陈青禾需在武馆众人面前收紧锋芒,二来碍于余书豪的家世实在特殊,而她本人更是妇救会成员之一,在这风声鹤唳的年月里,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。“其实还有件事要同你商讨,”某一天散场后,余书豪叫住了蒲争。“你想不想去女校读书?”蒲争闻言一怔。读书。她向来可望不可求的东西。泊罗村的姑娘们连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的训诫都没资格听全,她们的人生从灶台到田埂便算走完了大半。若不是当年在徐三娘的小屋里翻烂了那几百本藏书,蒲争现在怕是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。这件事她憧憬了许多年,可真当来的时候,却又来得异常之快。余书豪见她沉默,又补了一句:“如果你愿意,会里的姊妹可以资助你读完女校。不过你也无需有什么心理负担,只待你学成后偿还便可。”“那青禾呢?”“你知道的,她的情况不太允许。而且——是她让我来找你的,”余书豪的声音里尽是无奈和惋惜。“其实互助会成立至今,能资助的学生不过寥寥。大多数穷苦人家,要么觉得女子读书无用,要么怕欠人情,甚至有人觉得我们是在施舍,反倒伤了他们的脸面。”“有时候我在想,我们妇救会就像在黑暗里点灯,明明是想照亮别人,却总被当成是要纵火。”说着,她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泛黄的报纸,指尖点着那些醒目的标题:《女学生当街演讲成何体统》《所谓妇救会不过是哗众取宠》油墨已经褪色,但那些尖锐的字句依然刺目。“无数人说过我们的行动太过理想,不切实际,”余书豪低头苦笑着,“三年了,我们印传单印到手指发黑,演讲说到喉咙出血可最后真正帮到的人,还不及这条街上裁缝铺的学徒多”“其实我很佩服你们,”蒲争的声音在暮色里有些沉,“明明是金玉堆里长出来的人,却偏要往荆棘丛里钻,为的就是替素不相识的姐妹争命。这份心和胆,放在任何时候都比金子珍贵。”“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,”她摊开自己的手掌,灯光下指节突起如竹节,“就像我,一拳出去,能打倒四五个地痞,但这天下不平事,又何止上千万。”“我一直以为,世上总有些事,不是出刀就要见血的。今天救下一个姐妹,那就是种下一颗种子。这颗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,能让她活出个样子来,她的女儿、她身边的人就会看见,这就是希望。”“一颗种子迟早能生出一片林,你今天觉得救得有限,但这‘有限’里,可能就藏着千万颗能燎原的火星呢。”这番话不止是对她说的,也是蒲争对自己说的。那晚她们聊了很久,久到蒲争记不清最后是谁先道了别。前路漫长且遥远,谁也望不清边界。有时越是看清自己的渺小,反而越容易迷失方向。至于读书一事,蒲争原本要婉拒的话已到嘴边,却在听到自己说出的道理时突然哽住了喉咙。她望着余书豪眼中重新燃起的星火,恍然明白,有时接受帮助也是一种成全。暗夜里的旅人接过旁人递来的火把,既温暖了自己,也证明了那火光存在的意义。就像当时她教授苗小蓬击退无赖时,也从她的笑容里获得了底气一样。“我接受你们的帮助。”简单的字眼终于从她唇间落下,轻得像一片羽毛,却重得让两颗心都为之一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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