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醒了?”沙哑的声音响起。是那个曾怯生生提供温水的年长妇人,她抱着一个更小的、同样面黄肌瘦的孩子,眼神复杂地看着魏慕白和他怀中的孩子。魏慕白没有回答,只是用手指蘸了点融化的雪水,轻轻润湿孩子干裂的嘴唇。“外面……好像消停些了……”妇人低声道,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,“有……有燕军贴了安民告示……说……说开仓放粮……”魏慕白动作一顿,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讥诮。安禄山的安民告示?不过是新主入城,粉饰太平,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。这废墟之下,埋着多少冤魂?这断壁之上,又浸透了多少血泪?开仓放粮?能填饱肚子,却填不平这破碎的山河与人心。他轻轻抱起孩子,站起身。动作牵扯着连日奔波的疲惫和伤口,但他站得很稳。他走到庙门口,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。寒风裹挟着灰烬的气息扑面而来。远处,象征着燕军统治的黑色旗帜,在一座尚未完全倒塌的坊门上猎猎作响。几个穿着杂色皮袄、挎着弯刀的燕军士兵,正懒洋洋地驱赶着聚集在告示牌前、眼神麻木的幸存百姓。长安,这座承载了无数荣耀与梦想的帝都,如今只剩下余烬与伤痛。它已死。魏慕白抱着孩子,站在破庙的门槛上,目光越过残破的坊墙,投向更远的东方。那里,是潼关的方向,是安禄山铁蹄踏来的方向,也是……无数人仓皇逃离的方向。他该去哪?带着这个孩子,这个巨大的秘密和负担?怀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寒冷,往他怀里缩了缩,发出小猫般的嘤咛。魏慕白低头,看着孩子无意识依赖的姿态,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沉重的平静笼罩了他。他不再去想仇恨,不再去想姓氏,不再去想前途。他只知道,他不能把这孩子丢在这片废墟里。他要带他活下去。离开这里,离开这燃烧的余烬,去一个……或许能重新开始的地方。他最后看了一眼土地庙内那几个瑟缩的妇孺,从怀里摸出仅剩的、从杨府带出的半块玉佩——那是他身份的证明,也是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——轻轻放在供桌缺口的破碗旁。“换点吃的。”他嘶哑地说完,不再停留,抱着孩子,迈开脚步,踏入了灰烬弥漫、被黑雪覆盖的街道。他的方向,不是东边叛军控制的核心,也不是西边皇帝逃亡的蜀道,而是……南边。一个在乱世中相对偏僻、或许能觅得一线喘息的方向。每一步,都踏在帝国的灰烬之上,沉重而决绝。背影在废墟的背景中,渺小如尘埃,却又带着一种孤绝的韧性。(二)北行路:抉择与歧途朔风如刀,卷起荒原上最后的雪沫,抽打在脸上生疼。云十三娘伏在狂奔的骆驼背上,紧紧抓着缰绳,耳边是呼啸的风声、阿福惊恐的尖叫、以及身后越来越近的燕军骑兵催命的呼喝与箭矢破空的锐响!“分开走!冲进前面山谷!”老刀把子嘶哑的怒吼在混乱中炸响!他那柄弯刀早已染血,身边一个伙计惨叫着中箭栽下骆驼!生死一线!云十三娘没有任何犹豫!她猛地一勒缰绳,身下的骆驼发出一声长嘶,硬生生偏离了驼队主力的方向,朝着侧翼一处布满乱石的狭窄沟壑冲去!阿福被她死死护在怀里,小脸吓得煞白。“跟上她!”老刀把子对着离云十三娘最近的老蔫吼了一声,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,挥舞着弯刀,如同扑火的飞蛾,决绝地撞向追兵最密集的方向,试图为她们引开火力!“噗噗噗!”箭矢追着云十三娘的骆驼钉入雪地和岩石!几支险险擦着她的皮袍飞过!老蔫闷哼一声,肩头中箭,却依旧咬牙驱赶着骆驼,紧跟在云十三娘身后!两人两驼,如同惊弓之鸟,一头扎进了崎岖狭窄、乱石嶙峋的沟壑!追击的骑兵被复杂的地形稍稍阻滞,愤怒的呼喝和箭矢声在身后回荡,却渐渐远去。不知奔逃了多久,直到身后的喊杀声彻底消失,直到身下的骆驼累得口吐白沫、步履蹒跚,云十三娘才敢勒停。她滚下骆驼,瘫软在冰冷的雪地上,大口喘息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。阿福被她抱在怀里,哇哇大哭。老蔫也挣扎着下驼,脸色因失血而苍白。他咬着牙,用匕首割开肩头的皮袄,露出箭簇。箭头入肉不深,但鲜血汩汩。他闷哼着,用牙咬住布条一端,单手配合着,竟硬生生将箭矢拔了出来!鲜血瞬间涌出,他迅速用布条死死勒住伤口,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。云十三娘默默地看着,递过去随身水囊里最后一点水。老蔫接过,冲洗了一下伤口,又灌了一口,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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