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依着刘彻往日的性子,得知霍彦回来,必定会频繁召见霍彦议事。但是卫青唯恐霍彦那看似温顺实则刚烈的性子,再在言语间刺激到病中的天子,便总是阻挡。刘彻不忍心他的大将军夹在中间,只能放下念头。所幸,或许是方士李少翁进献的丹药真有些效用,刘彻的病情竟渐渐好转,能勉强起身了。身体稍复,他便强硬地下旨,非要见霍彦不可。阿言是辱是骂,朕都认了。君臣相伴近二十年,几乎什么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卫青是最知道他心意的,他看着刘彻憔悴面容,终是忍不住流泪。“陛下,臣与陛下一同,”他的泪很烫,刘彻病的这段日子里他总在哭,“去病现下身子也渐好,陛下安心。”刘彻不忍心他的大将军哭,仲卿多好啊,去病和阿言多好啊。“是朕不好。”他拍了拍卫青的手,“连累仲卿。”君臣二人说着话,外面的小黄门道,“陛下,大将军,搜粟都尉来了。”这一句话,引得君臣二人都停下了动作,刘彻目光殷切。卫青反应极快地起身,说了句臣去看看,得了刘彻的首肯,便快速出了殿门。此刻卫青忧心忡忡出了殿门,与解狐裘的霍彦对上了。霍彦今日依旧宝带玉绶,腰间还挂了一只精致的香囊,完全没有当日的半分怨气。在那漫天飞雪下,浓墨重彩。“舅舅安心。”青年恢复了以往的模样,更显得长身玉立,“这些日子,陛下病着,我心中亦是忧虑,你先去吧,我与陛下说些体己话,你放心,不会再气他。”卫青对他的话深信不疑,让他先进去。二人错开身子,望着霍彦的背影,卫青突然笑起来。“想来是去病大好了,不然阿言怎会这般打扮自己,今日衣上又熏了香。我闻着像是兰草香!”候在廊下的石页点头,“主君颇爱此香,已经连续几日戴这个香包了。”卫青叹了句臭美,与石页又说了几句话,才准备离开,给君臣两个说体已话的时间。暖阁内,炭火燃得极旺,驱散了深冬的严寒。窗外,大雪依旧纷飞。君臣二人的会面,并未如外界揣测的那般剑拔弩张。霍彦恭敬地禀报着盐铁官营的进展、告缗令的推行细则,刘彻倚在软榻上,听得仔细,偶尔咳嗽几声,提出几点意见。冗长的政务奏对完毕,阁内陷入一片沉寂,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窗外呼啸的风雪声。君臣之间,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,往日的亲密无间似乎被这场病和此前的风波冻住了。最终还是刘彻打破了沉默,他望着窗外,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,就是不看向霍彦,“阿言,去病……可好些?”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。霍彦也不想看见他,所以把目光也投向窗外那漫天飞雪,并未直接回答,而是缓缓道,“兄长醒转那日,与臣说起一件幼时旧事。他一提,臣便想起,也是这般大雪纷飞的日子,陛下与舅舅带着臣与兄长在上林苑策马奔驰。天寒地冻,雪深路滑,臣年幼畏寒,百般不愿前去。陛下便哄臣,说山间有枯死的梅树,其根可掘来制香。臣信以为真,欣然前往。可陛下骗了臣……”他顿了顿,唇边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,“上林苑乃皇家禁苑,花木皆有专人打理,何来枯死之梅?”他望向刘彻,目光澄澈。刘彻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,伸出手,带着无尽的怜爱,轻轻抚过霍彦年轻俊朗的眉眼,像是初雪落在眉宇,温柔的,化开了却全是凉意。“朕……确是骗了阿言。”他苍白的脸上也缓缓绽开一丝笑意,仿佛被那遥远的回忆温暖了。雪夜,夏日,春花,秋雨。近二十载。这两个孩子,倾注了他多少心血与期望?看着他们,就如同看到自己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。爱之深,才会恐惧失去,才会爆发那样不可理喻的愤怒。既爱既怜,又恨又恼。一场大病仿佛一场大梦。“朕骗了阿言,”刘彻的手指滑过霍彦乌黑顺滑的发顶,动作带着久病之人的缓慢,“阿言却不曾怨朕。”霍彦杏目似有泪光,在灯火映照下潋滟生辉。“因为那时有风雪,陛下把臣裹在大氅下,到了半山腰,陛下就拍了拍臣,说阿言啊,快抬头,风光在此一阙。臣抬头,看见了漫山红梅。”他声音微哽,泪珠顺着眼角滑落,“陛下的身边那么暖,臣一生都忘不掉。”刘彻的眼眶也湿润了。他本就是性情中人,容易动情,一生所爱所移情者不知凡几。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人,是倾注了心血,刻入骨髓,一生都不愿割舍的。霍彦此刻的话语和泪水,精准地击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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