留下吧,跟在我身边。于是,他这条比狗还不如的贱命,被赋予了人的尊严。他从奴仆,到长安县尉,比寻常人走的还要顺。长安县的官员偶尔看不惯,在背后嘲笑他,总说他是奴,是霍侯养的狗。可当狗有什么不好!他主君对他最好了。只是他的主君好像不喜欢长安了。长安太小了。他的主君见过草原,治过大河,长安太小了。更可怕的是,他隐隐感觉到,主君所珍视的那个“家”,或许很快就要不复存在了。石页猛地低下头,滚烫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,大颗大颗砸落在深色的衣襟上,晕开深色的痕迹。“您……不该把一切担在肩上的。”您还那般年少。他哽咽着,声音破碎不堪。霍彦望着窗外被热浪扭曲的街景,轻轻叹了口气,带着无尽的疲惫。“你该走了。”他只要一闭上眼,脑海中就会浮现那一夜,霍去病浑身是血、气息奄奄地被抬回府中的惨状,那压抑的痛楚和滔天的怒火便如毒蛇噬心,杀意便再也按捺不住。或许错了?但事已至此,错,又何妨?石页不再言语,只是默默地、极其郑重地将手中的杯碟轻轻放在案几上,然后后退一步,对着霍彦端坐的背影,深深地、一丝不苟地伏地叩首。一个,两个,三个。额头触碰着冰凉的地板,发出沉闷的轻响。他在补全当年初见时,被主君拦下的那三个头。霍彦依旧支着额角,他想,以后估计见得少了。石页退出去时,他张了张唇,最后将自已的担忧全含在口中。可怜,擅打机锋的舌头讷于柔情。当所有的安静降临,霍彦目光空洞地落在窗外。从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,他就这样枯坐着,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,静静地等待着那必将到来的质问与焚天怒火。来吧!少翁死了。不,准确一点是少翁“羽化登仙”,遗蜕化作一座金光灿灿的不朽金身!一个彻头彻尾的假方士,死了竟成了朝廷认证的“仙人”,成了招摇撞骗者最好的金字招牌。霍去病派去盯梢的人回报:他们去晚了。霍去病站在官署窗前,望着庭院中郁郁葱葱的石榴树,心中竟是一片尘埃落定的平静。阿言用人行事,向来环环相扣,后手迭出,不露丝毫破绽。少翁一“羽化”,所有指向霍彦的线索便彻底断了,死无对证。他霍去病之前的疑虑与追查,在外人看来,恐怕只是他的臆想。甚至杀李蔡时,他也做了帮凶。霍去病甚至为弟弟的谨慎与缜密牵了牵嘴角。明明阿言在弑君。这个念头,大逆不道。这个行为,罪该万死。可此刻,霍去病心中涌起的,竟是一种汹涌的暖意。他把玩着手里这枚冰凉的金丹。是阿言粗心遗漏?还是他故意留下?他的人捡到了一枚金丹。是真?是假?傍晚时分,暑气稍退。位于城西的淳于医坊内,弥漫着浓郁而清苦的草药气息。一排排高大的药柜散发着木质与干草混合的独特气味,铜杵药臼、各色药罐摆放得井然有序。淳于缇萦难得清闲片刻,正凝神细察着霍去病带来的那枚金丹。金丹在灯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,散发着一种草木的淡香。她年逾花甲,鬓发如霜,额上有疤,但那双眼睛却依旧如少女般清澈明亮。霍去病高大的身躯站在她对面,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,将本就光线不甚明亮的诊室衬得更加逼仄。他抿着唇,一言不发。但他话少是默认的,淳于缇萦并不在意。她对这枚丹丸更感兴趣,用小巧的银刀极其小心地刮下少许丹粉,置于一方纯净的羊脂白玉臼中,用玉杵细细研磨。然后捻起极微量的粉末置于舌尖,闭目细细品味,后又将其投入清水中观察溶解度和色泽变化。然后置于小巧的红泥炭炉上,用银箸夹着灼烧,仔细观察升腾的烟气和残留物的形态。最后,她又取出一些粉末,置于鼻端深深嗅闻,甚至从药柜中拿出几味特定的香料与之对比气味。时间在玉杵轻碾的沙沙声和炭火偶尔的噼啪声中悄然流逝。霍去病如同一尊石像,纹丝不动。终于,淳于缇萦停下了所有动作。她抬起头,看向霍去病,眼中带着一丝医者间的欣赏,以及一丝疑惑。“去病,”她声音平缓,“此丹,本身无毒。”她甚至笑了笑,带着医者的笃定,“观其配伍,主料是上等的朱砂、云母,辅以灵芝、黄精等大补元气之物,更有微量金箔调和药性。炮制手法精纯,颇具章法,非庸手可为。常人服之,短期内确有提神醒脑、强健筋骨之效,于阳虚体弱、精神不济者尤见补益。真是妙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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