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线竭力绷直,力求平稳庄重,却终究在“谆谆教诲”几字泄出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艰涩裂痕。他缓缓屈膝,行了一个标准而沉重的叩拜大礼,额头重重触及冰凉刺骨的金砖地面,那寒意如针,直刺天灵,深入髓海。“去罢。”皇帝已然完全背转过身,宽阔的明黄背影隔绝了一切,再无半瞥余光留给身后那跪伏在地的儿子。那冰冷的“沙沙”翻页声再次响起。退出御书房,殿外,残阳如血,将最后的光辉泼洒在巍峨连绵的宫阙之上,琉璃瓦反射着刺目却毫无温度的光芒,一片“日暮途远”的苍凉萧瑟。萧昭珩独立于高高的汉白玉丹墀之上。父皇那毫不掩饰的厌弃、深沉的忌惮皆在那隐晦却致命的敲打、冰冷的背影与重启的“沙沙”声中昭然若揭。既然如此,为什么要允了自己呢?萧昭珩一步步踏下象征着权力巅峰却也有着无尽孤寒的丹墀,身影决然地没入那片被血色残阳彻底笼罩的、未知而凶险的前路。“中心藏之,何日忘之?”唯苏棠那点深藏心底、如“寒夜孤星”般的微暖与无声牵念,暂裂此万丈玄冰,支撑着他“行迈靡靡”,于这荆棘遍布的皇权路上,脊梁不折,孤身前行。北行南顾苏棠退朝时,日头已过辰时三刻。金水桥边的石板被秋阳晒得温烫,他指尖抚摸着袖中黄绫教令,那朱砂印记的硌手感,倒像是前夜太子在他掌心落下的吻痕——三日后随东宫北上晋州、宣州、同州,督办三州商户捐输助饷。这差事原是他与太子彻夜商议的结果。前几日兵部尚书在御前泣血陈词,言说边军粮草将尽,御座上的今上犹疑未决时,苏棠在东宫偏殿的烛火下,看着太子铺开九边舆图,指尖划过宣大防线的红痕:“北边若破,大虞的安稳不过是镜花水月。”他伸手覆上太子的手背,两人指腹相抵时,彼此眼底的决意早已交融,“殿下愿往,臣自当相随。”故而三日前早朝时,太子出列请命,声言愿亲赴北边督办捐输,苏棠站在丹墀下,望着自家殿下挺直的脊梁,比谁都清楚那身蟒袍下藏着怎样的决心——那是他们共同的筹谋,是东宫储君的担当,更是恋人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。退朝后太子召他至东宫,屏退左右时,温热的手掌抚过他的发鬓:“此去路途颠簸,委屈你了。”苏棠仰头望着那双含笑的眼,摇了摇头,指尖轻轻勾住对方的玉带:“能与殿下同行,何来委屈。”回府换了身月白暗纹常服,领口绣着的兰草是太子亲手挑的花样。刚系好玉带,便见姐姐苏萤端着新沏的茶进来,鬓边别着支素银簪子,裙摆扫过廊下的竹椅,带起一阵浅香:“刚从后园剪了些秋菊,见你朝服还在栏杆上搭着,就替你收进樟木箱了。”苏棠接过茶盏,温声道:“辛苦姐姐了。”苏萤笑了笑,转身往窗台上的兰草喷水,碧绿的叶片上滚着水珠,倒像是她名字里的“萤”字,藏着细碎的光:“这兰草是你去年从云栖寺求来的,娇气着呢,每日辰时得浇一次山泉水,我记下了。还有,若绛雪那边有消息传来,我第一时间写信给你。”苏棠望着她打理花草的侧影,心里愈发踏实——姐姐留在府中主持中馈,原是他特意安排的,府里内外经她那双巧手料理,比谁都妥帖。对门房吩咐备车去林府时,苏萤正将一碟杏仁酥装进锦盒:“刚蒸的,带些给林公子吧。”苏棠笑着接过来,指尖触到盒面的温热。马车穿街过巷,在林府门前停下时,仆役们正抬着新采的莲蓬往里走。苏棠由门房引入,绕过爬满绿藤的照壁,见林南有歪在池边竹榻上,转着羊脂玉扳指看锦鲤翻腾。“林兄好兴致。”苏棠在石凳上坐下,将锡壶推过去,“三日后,我随殿下北上。”林南有抬眼瞥他,嘴角挂着惯常的浪荡笑意,把玉扳指丢在石桌上:“苏洗马这是要陪储君殿下,去北边演一出‘君臣相得’的戏码?”他执壶倒茶时,眼尾扫过苏棠眼底未褪的柔和,那神情绝非面对寻常上司所有,“只是这一去,东宫的茶盏谁替殿下温着,怕是要让某些人牵肠挂肚了。”苏棠面上未显波澜,指尖摩挲着茶杯:“边军粮草告急,此事耽搁不得。我与殿下商议过,此行既是筹饷,也是查探三州商户与边将的勾连——那些人借着海禁收紧,早把盐铁生意做到了北边。”林南有呷茶的动作顿了顿,随即又恢复玩世不恭的模样:“那些盐商粮绅,家里的金银能堆成山,偏对军饷一毛不拔。是该让太子殿下去敲敲他们的骨头。”他话锋一转,带着几分戏谑,“只是秦淮河上刚排了出新戏,说的是‘文君夜奔’,苏洗马这一去,怕是赶不上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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