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嫫幽怨地大呼了一声“冤枉”:“这绮梦,是你们做的,人家不过是嗅到了香气,来蹭一蹭罢了。”“若不是你在暗中捣鬼,我又如何会做?”梦嫫暧-昧地笑了笑:“人这一生的本质,就只是吃饭、屙屎、睡觉、做-爱四件事,你之所以做绮梦,不就是想跟谢烬做一场爱吗?”“……?”这厮在胡说八道什么大实话呢?“饮食男女,人之大欲也。承认吧,你就是想做他,想看他在床上为你生为你死的样子,想看他汗流浃背,想听他一声又一声唤你的名。”梦嫫一晌呷了一口烟,一晌用长杆烟筒点了点芙颂的心口,“偏偏你拧巴得很,顾忌太多,明明想他想得要死,但又怕这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被师傅发现,只好退而求其次,笨拙地试探他,与他进行过家家般的幼稚博弈。”在芙颂震惊凝噎地注视之下,梦嫫唤缓缓地摇了摇头,将白烟徐徐倾吐而出,喟叹一气:“唉……照你这般畏畏缩缩的进展,待吃上熟肉的时候,鲲鱼都能走路了,玄龟都能爬树了,连饕餮都改吃素了。你啊,榆木脑袋不开窍,怕这个又怕那个,既然什么都怕,那当初就别招惹他。既然招惹了,就把拿出为爱就义的决心,天大地大爱情最大。”芙颂的心事儿被梦嫫逐一道破,她张了张口,却道不出只言片语。梦嫫话中信息量太大,她一时半会儿没法缓冲过来。梦嫫意味深长地看了睡在她怀里的应龙一眼,继续道:“不止是你,他也是如此,顾忌太多。都王八绿豆看对了眼,愣是端着,还不在一起,放在话本子里,就是节奏拖沓了,读者都替你们心急,恨不得在前三章内强行将你们关小黑屋锁死,然后把钥匙给吞了。”芙颂沉默了老半天,面色异彩纷呈,大脑嗡嗡作响,心律怦然如悬鼓般,噗通噗通作响。这一刹,她终于确证了一件事,自己做的羞耻梦,被梦嫫看光光了。在梦嫫面前,任何人没有秘密可言。梦嫫嘴是欠了一些,但说得都是实话,没一丝掺假。她喜欢谢烬,但总是畏葸不前,看到一丝风吹草动,就会胆小的缩回去。昨夜她主动拨了他的传音匣,他拒接了,她下意识认定是自己打扰到了他,所以,当他打回来时,她就需要酝酿很久的勇气。但等她酝酿完了之后,电话就超过了等待时限,变作了「对方未应答」。如果说,她酝酿的时间少一些,昨夜是不是就能跟谢烬通上电话呢?她跟他睡了这么久,真正行之有效的沟通其实还是很少的。过去三个月以来,两人基本只纯粹睡觉,极少有语言上的沟通。唯一一次是算得上沟通的,是她去鹤鸣堂那次,偷偷听谢烬讲课,还偷偷当堂画他的画像,结果被他抓包了。当时他没收了她画的画像,还对前面那个叫子慎的书生说专心。谢烬明面上是提醒子慎,其实是在间接敲打她。男人的嗓音如沉金冷玉,点点滴滴敲打在她心间上。芙颂思绪归拢,面颊又无可自抑地滚热起来,她拍了拍面颊,掩唇轻咳了数声,对梦嫫道:“我做绮梦这件事儿,你绝对不能告诉谢烬!”梦嫫淡啧了声,从床榻前起身,捋平衣料上的褶子:“不止是你一人做了绮梦,他们也做了。你并不孤单。”他们?难道,床上还不止芙颂一个人?芙颂敛了敛眸,往床榻里凝睇而去。除了睡在怀侧的应龙,床尾处还躺着一坨黑咕隆咚的、浑身青黑鬃毛的东西,背部覆有火焰状的鳞甲,脑袋上还顶着一根笔直犀利的独角。这个物种,面容似虎,有醒狮般浓密的毛发,有形似麒麟的鳞甲,脑袋上还长着跟麋鹿的鹿角差不多的鬼东东。依其形态,好像是……獬豸?慢着!她的床上怎么还会有獬豸啊?!芙颂吓得从床榻弹跳起来,不慎撞倒身后吞云吐雾的梦嫫,烟筒直接捅到他的鼻骨处!梦嫫觉得鼻端有股凉流涌了出来,他一摸,竟是满掌的血。梦嫫晕血,一看到这么多粘稠凉腻的液体,一下子昏倒了过去。芙颂这一会儿也看到梦嫫在流鼻血,忙道:“对不起!”然而,梦嫫这晌已经听不到她说话了,瘫倒在地不省人事。芙颂一边手忙脚乱地帮梦嫫止鼻血,她从袖囊里速速翻找出一根大葱,插入他的鼻筒,好不容易止住了血,她这才有余力去思考那个令她震惊的事。她不明晓为何一觉醒来,床上多了只瑞兽。以为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,揉了揉眼睛,再定睛望去,那一坨黑咕隆咚的毛绒绒,果真是獬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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