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位大夫前后说过的话,一遍遍钉入他的脑海。对于曾经鲜衣怒马、纵情驰骋的国公世子而言,这比死亡更残酷的宣判,彻底碾碎了他最后一点骄傲。许明月端着托盘,一步步走到床前。她在床沿坐下,离他只有半臂的距离。她先将那盘散发着甜香的蒸糕轻轻推向他面前,声音放得极低,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:“先吃点东西吧。”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,穆青杨猛地转过头来!仿佛积蓄了三天三夜的绝望与自我厌弃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!“滚!”一声嘶哑的怒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,伴随着他快如闪电的动作!穆青杨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,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绝,狠狠扫向许明月手中的托盘!“哐!”白瓷盘脱手飞出,狠狠撞在对面斑驳的土墙上,瞬间四分五裂!雪白的蒸糕滚落在地,沾满灰尘。那碗浓黑的药汁更是泼溅开来,在灰黄的墙面上炸开一片狰狞的污迹,如同泼洒的墨血。大大小小的瓷片四散飞射,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面,碎片狼藉。院中的柳姨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浑身一抖,望向门口,却不敢擅自踏入那风暴的中心。浓烈刺鼻的药味混合着甜腻的糕饼气息,瞬间淹没了整个狭小的房间,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怪异氛围。许明月脸上依旧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,只缓缓弯下了腰。她伸出手,动作很慢,一片一片地去拾捡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碎片。粗粝的瓷片边缘如同细小的刀锋,轻易就能划破柔软的皮肤。她小心地避开那些大的碎片,手指却还是被一块极其尖锐细小的三角瓷片猛地刺了一下。“嘶……”一点鲜红的血珠立刻从那白皙的指尖破口处冒了出来。许明月动作顿了一瞬,没有去看自己的伤口,只是迅速用另一只手的指腹用力压住了那个小小的出血点,继续低头捡拾。床沿上,穆青杨的目光在她流血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,紧抿的唇线似乎有刹那的松动,仿佛想说什么。但最终,那点微弱的、几乎要破土而出的东西,被眼底更深的痛苦、暴戾和一种近乎自毁的绝望狠狠压了下去。他猛地别开脸,重新死死盯住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。许明月没有抬头看他,只是耐心地、一片不落地捡拾着地上碎片。直到最后一片也被她拢进手心,她才直起身,走到墙角,拿起靠在墙边的笤帚和簸箕,沉默地、细致地将地上的碎瓷渣、药汁的残迹以及那块沾满泥土的蒸糕,一点点清理干净。做完这一切,她端着盛满狼藉的簸箕,走到门口,脚步停了一下,又补充道:“我再去给你煎一碗来。”屋内,穆青杨依旧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,面朝窗外,胸膛剧烈起伏。直到许明月的脚步声消失在院中,他眼角的余光才下意识地瞥向门口的方向,翻涌着连他自己也无法分辨的复杂情绪。屋外,檐下的角落里,许明月蹲在炉前,拿起旁边那个备用的、稍显粗糙的小药罐。她舀起清水,注入罐中。旁边油纸包里分好的药材,一撮一撮,当归、川穹、续断……她已经提前买上很多份了。柳姨娘这才敢凑过来,看着许明月重新开始忙碌,低声问:“……还是不肯喝呢?”这已经是第七罐,还是第八罐了?许明月扇着火,橙红的炭火光芒在她沉静的瞳孔里明明灭灭。她没有立刻回答,只是专注地看着药罐边缘开始冒出细小的气泡。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很平静地道:“他会喝的。”指尖小小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这痛楚被她完全隔绝在外。许明月从旁挪了个小椅子坐下来,出神地盯着火光。当年,她也是轻信了容修温文尔雅的表象,天真懵懂,毫无防备,直至最后,那份轻信间接害死了自己的母亲。那种痛苦、绝望、深入骨髓的自责和无尽的悔恨……她太熟悉了。而穆青杨此刻所承受的,比她那时更甚,更深重。初入国公府不久,穆青杨曾问她:“你以前话就这么少吗?”不是的。她以前的话从来不少,甚至蠢到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可是后来,她学会了胆怯、沉默和猜忌,紧紧闭合了心扉。以至于……在穆青杨为她付出真心、为她挡风遮雨、甚至不惜为她掀起惊涛骇浪时,她竟始终认为他只是消遣,从未真正看清他那份炽热而莽撞的心意。如今,国公府没有了。她反而不能软弱了,也不想再软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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