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苏拉雅一点也高兴不起来,他哭丧着脸说道:“大人,你快去劝劝侯将军吧,他……!他要屠城……!”
听到‘屠城’二字王颜禾心里一惊,“什么……?屠城?他为什么要屠城?”
苏拉雅道:“侯将军变了,变得可怕,我都不敢接近他!”
抵达狼头营驻扎地时,暮色正将祁连山染成铁锈色。营地外围插着十二根碗口粗的木柱,每根柱顶都悬着风干的头皮,发梢缀着的铜铃在晚风中发出细碎的响,像极了平康坊胡姬脚踝上的佩饰,却又多了份血腥与残酷。
苏拉雅的战马突然嘶鸣着倒退,前蹄在沙地上刨出深沟——不远处的篝火堆旁,几个兵士正用头盖骨碗传递着酒囊,碗沿还沾着未刮净的血肉,那是他们从吐谷浑兵士身上取下的"战利品"。
"是王斥候回来了!"巡哨的兵士吹响骨哨,狼头营特有的三长两短信号惊起了栖息在枯树上的秃鹫,它们盘旋在营地之上,仿佛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盛宴。
侯君集的大帐在营地中央,帐前立着两杆狼旗,旗角被血渍染成暗紫色,边缘结着冰碴般的盐晶,那是无数次战斗留下的印记。
掀开帐帘的瞬间,浓烈的酒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。侯君集踞坐在胡床上,右肩甲胄下露出半截狼首刺青,左手握着的头盖骨碗里盛着暗红色液体,不知是酒还是血。
他抬头时,眼尾的刀疤在篝火下泛着青白,嘴角还沾着风干的血痂,“长桥,来得正好。”他将头盖骨碗重重磕在案几上,碗底与木案相碰发出闷响,“树敦城的老胡<吐谷浑的贵族>躲在石堡里不出来,派了三批斥候都折在暗箭下。明日卯时攻城,狼头营要第一个登上城头。”
王颜禾注意到案几上摊着的羊皮地图,树敦城的轮廓被朱砂圈住,城西南角画着密密麻麻的骷髅头——那是三天前试探性攻城时折损的弟兄。
苏拉雅忽然低声惊呼,她看见帐角挂着的战利品里,有串用少女辫发编成的绳结,正是吐谷浑王族的标志,血腥与残酷在此刻,显得格外刺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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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递给王颜禾一只头盖骨并亲自斟满了酒道:“来来来……!尝尝吐谷浑的酒,这酒盏可是吐谷浑百夫长的头盖骨,哈哈……!被我亲手割了下来,今日为你盛酒……!”
王颜禾看着头盖骨酒盏有些眩晕,他隐约看到酒盏中一缕残魂正在挣扎,那盏中盛着鲜红的葡萄酒,看着像新鲜的人血……!
王颜禾将酒推到一边道:“侯将军,这酒我不能喝……!”
“哦?为何……?回了一次长安怎还变娇气了?”
王颜禾心有不悦,问道:“侯将军,你为何这样做?这些俘虏杀了便好,为何如此啊……?”
侯君集不悦的瞪了他一眼,喝下手中的酒道:“长桥……!你有所不知,这群吐谷浑的狼崽子们,割下我大唐军士的头,挂在腰间,还用我们官兵的头盖骨盛酒喝,他们是想用此方法震慑我们,我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……!”
“战争本就是残酷的,我这样做有何不妥?”
“将军可还记得,出征前在李靖大将军帐下立的誓言?”他的声音混着远处投石机的闷响,“不屠降卒、不毁宗庙、不辱妇孺——这是唐军的军规。”袍角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,狼首刺绣在篝火中忽明忽暗,像匹濒死的孤狼在哀嚎。
侯君集的刀疤眼尾剧烈抽搐,指节捏得发白的弯刀突然劈向案几,半块烤羊肉被斩成两段,油脂溅在地图上腾起青烟。"军规?"他盯着王颜禾腰间的将军腰牌,“当你护送弘化公主回长安的路上,可知道树敦城里的老胡正在把咱们弟兄的骨头磨成箭镞?”
弯刀猛地指向帐外,十二根木柱上的头皮随着夜风翻转,发梢铜铃惊飞了栖息的秃鹫,“他们割下我军斥候兄弟的舌头喂狗时,可曾讲过军规?”
苏拉雅突然按住王颜禾的手腕,掌心的温度比戈壁的夜更烫。她看见侯君集靴底的血渍正在渗进沙地,与羊皮地图上的朱砂城标连成一片,像极了赤水源之战中那条被血水染红的河。大人……"她的唐语带着粟特语里的颤音,“将军也是为了给弟兄们报仇……”
“报仇不是让我们变成和他们一样的野兽!”王颜禾甩脱苏拉雅的手,踏前半步与侯君集直视,披风上的残破狼首恰好对上帐外的狼旗,“若屠了树敦城,我们大唐的军队,还叫仁义之师??”
侯君集的弯刀"当啷"落地,甲胄撞击声惊得帐中烛火骤暗。他突然揪住王颜禾的衣领,狼首刺青几乎贴上对方咽喉,呼吸间全是血腥的酒气:"那些倒在星宿川,乌海的唐军亡魂,想看见的是你对着敌人的慈悲?"
帐内的空气凝固成冰,苏拉雅的佩刀已出鞘三寸,刀柄狼头在阴影里泛着青白。王颜禾望着侯君集眼中跳动的火焰,忽然想起白小檀临终前那抹释然的笑——那女子说想看长安的月亮,却没说想看血流成河的戈壁。他伸手扯开对方的手,领口布料撕裂声混着远处吐谷浑人的悲歌,格外刺耳。
"末将恳请将军,留树敦城百姓一条生路。"他单膝跪地,狼头腰牌磕在坚硬的沙地上,"百姓是无辜的,他们只是想要安定的生活而已!"
"无辜?"侯君集突然狂笑,抓起案几上的头盖骨酒盏砸向帐柱,骨茬迸裂声惊起满帐浮尘,"生在吐谷浑就没有无辜,大唐没有心软的将军!来人!"他抽出狼首弯刀指向王颜禾,刀光映得苏拉雅脸色发白,"剥了他的明光铠,关进水牢!明日攻城时,让他在阵前看着——"刀疤在火光下裂开般狰狞,"看看狼头营如何用吐谷浑人的头骨,给弟兄们祭旗!"
苏拉雅的佩刀‘锵啷’一声出鞘,她将王颜禾护在身后道:“我看谁敢动?”
"侯君集!"他突然挣开两个兵士的钳制,声音比祁连山的积雪更冷,"你若屠城,我定要在李靖大将军帐前,用这头盖骨盛着你的庆功酒——"他捡起地上的碎骨,指腹擦过靛青颜料,"让长安的百姓看看,所谓狼头营的赫赫战功,究竟是用敌人的头骨,还是用自己的良心堆起来的!"
侯君集被气得眼皮狂跳,他大骂道:“怎么?你们敢违抗军令?要谋反不成?”
“来人……!将他们擒了,军法处置!”
王颜禾一掌击飞闯入军帐的两个侍卫,苏拉雅轻松放倒侯君集身边的守卫,二人拉着手走出大帐,王颜禾大骂道:“侯君集……!你没本事杀我……!”
侯君集此时脾气变得暴戾,他操刀便冲了出来……!
“来人……!给我擒了他们……!”
王颜禾所带的亲卫百灵、云雀、刘玉、高翔及百余名护亲斥候迅速围了上来,将王颜禾和苏拉雅围在中间道:“我看谁敢上前?”
有几个不怕死的狼头营兵士意图上前,被刘玉、高翔击伤退了下来!
侯君集立刻吹起号角,狼头营数千人将他们百人死死围住……!
王颜禾高喊道:“我们不想大唐的兵士互相残杀,给某闪出一条路来,否则……!别怪我不客气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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侯君集高喊道:“给我拿下这群叛贼,拿下首领者,赏黄金百两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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