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姻给的地址是一栋很普通的居民楼。门牌号602,电梯很慢,一楼到六楼,要十秒。
顶着大太阳一路走过来,拖拉杆的那只手心发粘。沈译枝的视线扫过门口鞋柜,精致的吊牌悬停上方。
上面写了字。我们的家不大不小,温暖我们的心刚刚好。字体下边画着卡通图案,一个男人,一个女人,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。
看着挺温馨的一家三口。
在门前站了一会儿,他终究是没有敲门。拿出手机看一眼,十一点半。沈译枝把刚摁回去的行李箱拉杆又拉出来一截,转身离开。
居民楼附近有家便利店。沈译枝进去买了瓶汽水,出来,坐在行李箱上慢慢地喝。他的目光仿佛没有落点,安静地看一个又一个人从他面前走过去。
路过的行人中不乏有对他感到好奇的:一个十八九岁、长相清俊的少年,扎着马尾,顶着大太阳也不知道躲,只坐在行李箱上捏着半瓶汽水。
他们悄悄打量他几眼,又从他面前路过,把他遗忘。人潮穿梭,他是被流放的那一个。
不知坐了多久,七月末的太阳攀上头顶正悬,便利店老板娘看不下去,走出来,叫他别在外面干坐着,进店里吹吹空调。
沈译枝才回过神来,笑笑,和老板娘摆手,道谢,起身离开。
东城大概是莞城较为繁荣的一带。四面八方都是大楼,马路宽得像没有尽头,信号灯交错闪烁,街上行人步履匆匆。
天地茫茫。
傍晚时分,公园里的人渐渐多起来。沈译枝找到一处空置的长凳,坐下,按开屏幕,给沈择木发消息。
“还在生气?”
他先前也发了好几条,但都石沉大海。看来自己今天的行为确实惹自己这个好脾气的弟弟生气了。
蝉鸣无孔不入,吵得人头疼。手指搭在关机键上,施力,屏幕亮起,灭掉,亮起,灭掉。
解锁,继续打字。
木支:「一声不吭就走掉是我不好。我错了嘛。」
木支:「我这不是怕自己太舍不得你嘛。原谅我好不好。」
木支:「小木。」
木支:「宝宝。」
就在他刚打完“乖乖”,准备按下发送键时,沈择木终于回信息了。
小木:「至少让我送送你。」
冷冰冰的一行字,居然被沈译枝读出些委屈的意味来。他几乎能想象到沈择木板着脸打字的样子。
没忍住笑了一声,低头回复。
木支:「嗯,下次不敢了。」
他知道,这算是求和成功了。
过了几秒,小木:「见到爸了吗?」
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,字句在输入框里滞留。输入了又删除,最后,沈译枝回复:「嗯,见到了。」
小木:「哥,你还好吗?」
木支:「好啊。我刚吃完饭,这会儿出来散步了。」
打开手机摄像头,对准树冠上落的夕阳,咔嚓,发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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