盏。炊事员们是精细的,就连洋白菜根,也用酱油和味精腌过,做成可口的小菜。
大师傅的精细,说明他们安心这个工作,不像有些食堂,煮猪食一样,用盐水
熬一大锅白菜帮子了事。
托儿所已经整修一新。院子里的垃圾也已清除。滑梯、转椅、压板上新刷的浅
蓝色油漆,在冬去春来的缓慢交替中,更显得赏心悦目。每张小床的床头,贴着拟
人化的动物画片:带着粉红色围裙的熊妈妈在烤饼;穿着浅蓝色背心的小白兔抱着
一个大红萝卜;还有偷吃葡萄的红毛狐狸……每一个动物都使郑子云想起童年时代
读过的童话。孩子们躺在这样的小床上睡觉,会做可爱的梦。那些小床、小椅子多
可爱啊。再躺进那小床里是不可能了,小椅子呢还是可以坐一坐吧郑子云笑嘻
嘻地在那椅子上坐下,两个膝盖高高地耸起,老胳膊老腿立刻觉得不自在起来。不
行,人是不会缩小或还原的,不论形体或心灵。而水分子分解之后,还可以变为氧
原子和氢原子。郑子云摇头。
陈咏明立刻睁大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睛,以为郑子云看到了什么不满意的地方。
郑子云拍着陈咏明的背:“没什么,没什么。你太累了,休息得不够,精神就显得
紧张。”
陈咏明紧紧地咬了咬牙根,腮帮子上立刻鼓起两道肉棱。
然后,他们又转到新盖的宿舍楼前。真快,仿佛楼里的人已经在这里定居了一
百年。小小的阳台上,晾着破破烂烂的、五颜六色的被单、衣物,堆放着早就可以
扔掉的旧烟囱,以及从地震棚上拆下来的破竹竿、破木头、破木板、半截子砖头…
…
郑子云立刻转身。他匆匆地瞥了陈咏明一眼,又赶紧地把眼光移开,觉得不自
在起来。仿佛这破破烂烂的一切,全都跟他有关。无论如何,总比两三家住一套房
子,一脚、r子伸别人被窝里强多了。郑子云只有这样安慰自己。就是这样,恐怕
陈咏明把浑身的解数都使出来了。郑子云深知这里面的艰辛。
郑子云跑过许多工厂,他常感到,了解一个工厂,有时像了解一个人一样,只
听别人的介绍是不行的。到车间里走一走,立刻就可以摸到整个工厂的脉搏。郑子
云注意到在说到产值啦,利润啦,计划完成情况啦这些数字的时候,陈咏明根本不
看笔记本。这些随时都在变化的数字,全装在他的肚子里。说实在的,这样的厂长
不多。
车间里有一种让人兴奋的、一环紧扣一环的节奏感。看不见聊天的、看报的、
溜达的、躲在工具箱后面睡觉的。郑子云看见一位车工和一位铣工正在交接活,两
人对照着一张什么纸单子,认真地和加工件查对着。他走过去,见是一张油印的“
工序转移单”,随即问陈咏明:“这单子都能认真填吗”
“这和均衡生产、计划生产有关。不但全厂有生产计划,车间、班组、个人都
有。每个月上旬、中旬、下旬,甚至每日各生产多少,都有严格计划。计划就是命
令,谁不完成也不行。上道工序交来一百个活,下道工序必须承认,互相签字画押,
如果到了第三道工序只剩下九十九个活,就得查一查,那一个哪儿去了这样,从
原材料进车间,第一道工序到最后一道工序,谁也捣不了鬼去。成品是多少,废品
是多少,成品率是多少,都很准确。这不但加强了每个人的责任感,而且每个人都
知道自己每天是否完成了任务。”
郑子云点头。又问:“你们这里,对奖金问题怎么处理呢”
“我们的体会是,搞好奖励,根本问题在于管理。自从一九七八年七月上级批
准可以发放奖金以后,大家很高兴。因为过去中层干部一点权也没有,光靠政治动
员行不通。随之而来,又出现了新问题,奖金得评,怎么才能评得合理呢那时候,
管理还没跟上,谁完成了多少生产任务质量如何没有标准,没有数字出来讲话,
只能靠印象。因而一评奖就吵架,闹得不团结,人人心里不服气。‘你一等,我二
等,我比你差在哪儿咱们得说道说道。’班组长月月为评奖伤脑筋。所以奖励办
法一执行,也逼着我们搞管理,班组长必须说得出来,谁比谁好,好在哪儿。我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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