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老嫂子心口跳得厉害,哎哟,这不知道是什么大官人,怎么会来这里。
中量身材,头发花白,右眼眼角有一块刀疤,方朗打量老妇人,确认她的身份,正是如意说的吴老嫂子,他放缓声音,问道:“可是吴老嫂子?”
吴老嫂子惊叫一声,双眸满是不可置信,轻轻发问:“贵人在叫我?”
方朗莞尔一笑,犹如清冷高枝绿竹缓缓弯下,距离感完全消散,令人可亲。他声音温润,提起方嬷嬷和妹妹的时候满是温柔怀念,听得老人家随之感伤。
最后吴老嫂子惊叫一声,“我想起来了!是有一样东西。”
“等了快十五年啦,我还以为要去地下和老姐姐说声对不住呢,没想到真有人来了!”
说着,她从床底下挖出一个木箱,布满皱纹的双手颤抖着取出一块老旧的麻布,三两下打开,里面包着一件粗陋的木镯。
“就是这个。老姐姐说,如果有人来找,就把这个镯子给他,说这是一对,让你去找另一只。”
方朗蹙眉接过。
木镯十分粗糙,很小,像是匆匆雕刻而成,外圈光秃秃的,方朗修长白皙的指节一寸一寸摸过去,终于在内圈摸到一个花纹,整个人忽然怔住。
这是,带两片叶子的竹子。
左边的一片是他,右边的一片是妹妹。
外祖父最喜竹,便决定用竹子做家徽。母亲是外嫁女,也爱竹,沿袭这个习惯,曾说过,竹子就是家,有一个孩子就添一片叶子。
母亲为他绣的帕子,开始是一片叶,后来是两片叶。
除了身边的心腹,包括父亲都不知道竹子的寓意,只以为母亲希望自己如竹君子,特意绣了绿竹。
方朗不禁轻笑出声,随手解下荷包,“吴老嫂子,晚辈谢您当年对嬷嬷和家妹的照顾,还细心保存这镯子。”
吴老嫂子摆手不要,“公子不知。老姐姐早就给了酬劳,要不是那五两银子,我家虎子豹子早就饿死了,当家的也没有做生意的银子,哪里还有大宅子住着,孙子还能念书!几辈子的恩德啊,保管个东西传个话,就有五两银子!”
这时,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短须中年男子,喘着气站在门口,“娘!”又望向方朗,“这位公子是?”
——二更——
吴老嫂子一句话就打发儿子,“就是老嬷嬷的晚辈,人终于找来了。”
在他们家,一说老嬷嬷就知道是当年给五两银子的那位嬷嬷,这些年吴老嫂子每逢清明还会去祭拜。
中年男子眼神一闪,悄悄对着他娘摇头,目光盯在桌面的荷包上,这公子一看非富即贵,那荷包里的东西不会便宜!
吴老嫂子丝毫不理睬儿子,反而说起当年的事,数落儿子,末了嫌弃道:“虎子,做人要知足。”
虎子面色讪讪,低下头,不敢再开口。
方朗将一切看在眼里,笑笑没说话,吩咐念安留了一张帖子,便快马加鞭回京找宁清确认。
——
镇国公府。
宁清歪在榻上,可能是事情太多,陆长野又不在,应对的人心累。陈嬷嬷在旁边轻声说着宁明和杜杏花的事,“幸好康王说会继续往下查,让咱们的人回来了。”
因为灭口的那群人下手狠厉,不知底细,从前她们哪见过这样的事,陈嬷嬷正愁怎么办,陆长野不在家,这时候康王能站出来真是太好了。
宁清轻轻嗯一声,“听护卫说这群人身手不凡,像军中的招式。恐怕后面麻烦不小。”她也觉得棘手。康王能接手再好不过。
陈嬷嬷连连点头,关心道:“这事不归咱们管了。嬷嬷看你脸色都不太好,要不让府医来瞧瞧?”
宁清摆手,“不用,就是有点累,歇几天就没事了。”不想让陈嬷嬷担心,忙问道:“嬷嬷,闹闹那里怎么样了?”
闹闹前日开始就倦怠不动弹,和之前活泼的样子完全不一样,还吃不下东西,但它身上没伤,伺候的小厮也是一头雾水。今天就去请了御兽苑的大夫来瞧。
陈嬷嬷接话道:“碧影还没回来,要不让个小丫鬟去催一催。”
陈嬷嬷正要往外面去喊人,刚张嘴呢,就瞧见碧影匆匆跑进来,急道:“闹闹不好了?”
碧影勉强喘匀气,脸上的笑容已经遮掩不住,“没,嬷嬷,闹闹有小狗狗啦!”
陈嬷嬷眼睛一亮,“好事啊。”拉着碧影的手就要进屋,告诉宁清这件喜事。
宁清一听果然开心,直起身子询问具体情况,“大夫怎么说?”
“大夫说闹闹养得好,食欲不振和精神头不好只是因为有孕,等生下小狗狗后就好了。阿旺没照顾过怀孕的狗,问了大夫好些话呢,驱虫、饮食、洗澡等都细细问过了,一定会让闹闹平安生产的。”
阿旺是照顾闹闹的小厮,跟着师傅养过猫狗,才得了这个差事。碧影心善,特意在宁清面前提阿旺的用心。
宁清点点头,夸道:“他费心了,让他仔细照顾闹闹。文安不会亏待他的。”
闹闹是陆文安的宠物狗,陆文安很有责任感,闹闹的事宁清能不插手就不管。
“闹闹有孕是喜事,碧影,去拿两个金花生和碎银子,赏给照顾闹闹的人。咱们院子的人也赏一个月利银。”宁清笑着吩咐,家中有一件喜事,心情都愉悦起来。
“是,奴婢这就去。”碧影乐得蹦进厢房取银子。
陈嬷嬷笑道:“等文安少爷回来,一准高兴。”
陆文安进宫念书,功课重,进度也比外头的私塾快,中秋后就开始念四书了。今早出门前还牵挂闹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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