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清正要重新躺下,忽然提议道:“嬷嬷,派人去宫门口说一声。”
镇国公府有马车候着,专等陆文安下学。这样陆文安就能第一时间知道消息。
陈嬷嬷压着宁清肩膀,让她睡会儿,“吩咐一句的事,嬷嬷还能办差了?你就安心歇着吧。”
陈嬷嬷嘴上没说,却心疼,事情就像地里的韭菜,一茬又一茬,宁清就没清清静静的歇过,眼见消瘦了一圈。陈嬷嬷往外走的时候,心里记挂起康王妃送来的养身方子。盼着宁清养好身体,早日怀上孩子,最好一举得男,在镇国公府长长久久、平平安安的过日子。
“闹闹都有身子了,夫人应该快了吧?”
声音娇俏,是雪影在说话。陈嬷嬷停住脚步,眼神一凛,支起耳朵去听,看看是谁在主子跟前就敢乱说话。
碧影支吾一声,没有正面回应。
雪影兴致不减,继续道:“想睡觉,不想吃东西,闹闹有的这两样。夫人不是也有吗?”她越说声音越低,“我娘说夫人进门快两年了,小主子肯定快来了。”
碧影也压着声音,“这话你别到外头说!”
“我嘴巴严实着呢。也就和你说说。”雪影嘴巴还不停,絮絮叨叨说起府里有孕的年轻妇人。
陈嬷嬷知晓两个丫鬟有分寸,便轻脚出门往皇宫而去。
而此时,宫中勤政殿内正乌云罩顶。
勤政殿威严肃穆,能在这里讨论的皆是政事。皇上正在俯首处理奏折,忽听外头来报,晋王求见,就让人进来。
谁知晋王刚进殿内,就扑通一声跪下,着急忙慌地道:“父皇,儿臣有要事禀报。”
皇上皱眉,搁下御笔,沉声问:“什么事?”
“父子之间不用多礼,你起来说话。”
皇上暗自思索,老二会说什么。老三在城外领兵不回家,颇有不掺和的架势。灿儿也安分,在王府逗弄儿子,没做别的事。就连老二一向看不惯的陆长野也在外头,更不可能和他有关。
难道晋王看上江南布政使的空缺,准备有所动作了?修史书的功劳不能满足晋王了?这阵子人人恭维还不够晋王受用的?
念及此,皇上眉心的皱纹加深,看向晋王的目光暗沉锐利,端起建窑菊纹茶盏缓缓饮一口,等晋王开口。
然而,晋王张口就是:“父皇,你被宁清骗了!”
皇上凝眉沉思,宁清是哪位大臣?他怎么没印象。
见皇上面上并无怒气,晋王心下奇怪,但笃定以父皇的性子,不可能这么轻飘飘揭过,于是他继续道:“宁清这个无耻小人竟然耍手段蒙骗陆老夫人,伙同陆家骗取赐婚圣旨!儿臣一得到消息,就赶进宫来,您是天下之君,绝不能让您继续被蒙在鼓里。”
“姨母?”皇上这才想起,宁清是陆长野妻子的名字,当初赐婚圣旨还是他亲笔所写,没用大臣代笔。骗取圣旨可不是小事,皇上出生询问:“怎么回事?”
“父皇,您再想不到,宁清一个妇人胆大包天,捏造假生辰八字,使计嫁给陆长野,骗得陆老夫人团团转,”陆家人蠢被骗,晋王暗自嘲笑,“竟然还敢求您赐婚。御赐婚事轻易不得和离,这是想用您来巩固地位,压着老夫人呢!”
晋王特意补上最后一句用作挑拨,皇上敬重姨母,却被人利用对付姨母,还能保持好脸色?
皇上面色登时一变,他本就嫌宁清家世配不上陆长野,宫宴见陆长野似乎很爱重妻子,还摆出家规维护,少年慕艾,过几年就好了。看在宁清八字够好,真的让陆长野和李灿回来的份上,他就睁只眼闭只眼。
没想到宁清的八字竟然是假的!是为了嫁进陆家耍的把戏,存心欺骗姨母,就连他这个皇上,一国之君都被妇人把戏耍弄了,简直颜面扫地!
皇上还有理智,没有当场发作,低沉着声音问道:“她是长野的妻子,镇国公府的国公夫人,你可有证据?”
晋王嘴角一勾,“自然有。人证就在宫门口,只等父皇传召。”
“宣。”
得了皇上的准许,晋王就开始介绍证人无丹师太。她年轻时在观山庵出家避乱,后来和路过的客商生出情意,还俗离开。濯尘师太带着宁清来到观山庵时,主持还带着无丹师太接待。
很快,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妇人跟随太监进勤政殿,全程低着头,慌忙跪下,颤抖着声音拜见:“民妇参见皇上,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“你就是无丹师太?”
平静无波的嗓音从上方传来,龙目威严,无丹不敢抬头,只微微扬高声音回道:“民妇是。”
晋王不可能让皇上亲自问话,上前一步,俯视跪地之人,背着手问道:“濯尘师太初到观山庵,你陪同主持去接人,后来还分到濯尘师太跟前学经,是不是?”
无丹重重点头,“没错。”又补充道:“因我在庵里修行了两年,又识文断字,主持才让我去濯尘师太那里学习。我才和濯尘师太走得近些。”
“好。濯尘师太来时带着一个小女孩,你知不知道她的生辰八字?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。”晋王胸有成竹地站在一边,余光去瞄皇上的神情。
无丹接话道:“宁清自小生得粉雕玉琢,十分可爱。濯尘师太亲自为她启蒙,教她念经文,我们平日早课晚课也带上她一起。平常日子没什么特别的。至于生辰,”她顿了顿,微微抬眸,视线和晋王对上,见他颔首,咬唇道:“其实,没有人知道宁清的生辰八字。”
此言一出,殿内只有皇上放下茶盏的碰撞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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