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衣人的尸体瘫倒在时珩脚边,他神色凝重地盯着黑衣人没有闭上的眼睛,心里想的是,最近的死士也有点太多了吧。还有,什么叫顾青棠惹了不该惹的事?
没错,顾青棠接了佥事府的帖子,来破案赚钱。因为她破了案子,导致江怀瑜没把紫苏立刻赶出府,情急之下,江奉不得已冒着闹大的风险,在府里杀了紫苏,还顺道栽赃给了要去找紫苏问话的顾青棠。
如果说黑衣人要杀顾青棠,是因为她坏了江奉的事,那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引来了大理寺的人,但只要黑衣人连夜出逃,茫茫人海,大理寺去哪儿找他一个手臂上的伤口几天就能好利索的嫌犯?
退一万步讲,就算他被抓住了,只要咬死不承认自己是受江奉指使,那大理寺能耐江奉何?这黑衣人连死都不怕,还怕给江奉顶罪?
事情到此,本应该很快就结束了的,为什么还要出此下策,冒着被抓住的风险来杀顾青棠?
惹了不该惹的事,难道指的不是寻找宝珠,而是另有隐情?
时珩看向顾青棠,一双眸子深不可测。
油纸伞
时珩给了顾青棠两个选择。
一个是做他的丫鬟,什么都不用干,去永宁侯府待上一阵子;另一个是做他的幕僚,随他左右,查案。
顾青棠选了幕僚。
原因也简单——幕僚给的月银非常丰厚。
时珩没想到,这幕僚刚上任,就要跟着他去趟远门了。事情还得从他近日一直在忙的沁州水患说起。
沁州地处南方靠海的位置,原是风调雨顺的好地方,可近几年不知为何,水患频发,朝廷治理不力,民心渐渐流失。
当今皇上朱淮南初登帝位,温润有礼。生在太平时代,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在一夕之间展现自己的治国理政才能,皇上也不逞一时之快,只求江山社稷稳固如昔,黎民百姓安居乐业,因此即位之后,处事风格传统温和,反倒让一些老臣看轻了。
可时珩知道,皇上有才华也有抱负,假以时日,必能名垂青史。
他有此判断,并非出于私心——人人都知道,永宁侯府的世子爷时珩身份尊贵,不仅因为出身显赫,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子,还因为,他初登殿试,就拿了个探花。身为他表哥的当今圣上破格亲封他为从三品大理寺少卿,对他的栽培之意可见一斑。
他也不负圣恩,虽然小事上散漫随性,可在大事上却从不含糊——倒不是他有多大的野心抱负,单纯是他觉得皇上能栽培他是皇上有眼光,他可不能让这难得的眼光失了准头,尤其是,朝廷中这么多人盯着他,等着看笑话呢。
眼下,沁州水患,亟待解决。
下朝后,皇上特地招时珩去勤政殿一叙。耽搁的时间不长,但他的种种推测即便在时珩走出勤政殿以后,还响彻在时珩的耳边。
皇上认为,沁州富饶,按理说即便再闹水患,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把家底给吃进去了,他怀疑,有官员中饱私囊。
加上沁州附近本就常年被海贼所扰,皇上担心,天灾人祸,恐生祸端。
时珩捋了捋自己的袖子,除去皇上的推测,他心中有更多的疑团,比如兰生之死和江奉意欲嫁祸顾青棠之事。这些事零零散散,但有一根细细的线,可以将事情串联起来。
时珩找到了这根线,比如兰生剖腹死亡,是倭寇谢罪的死亡方式,而沁州常年被海贼侵扰,其中便有倭寇的手笔。再比如,江奉在成为佥事大人以前,是沁州知府。
无论如何,这趟沁州之行,要查的事情,可能比想象中还多。时珩出了勤政殿,正想离开,便有太监一溜小跑过来,说是太后传召。
其实太后找他也没什么大事,说是听人提起,时瑾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利,知道他去看过,所以就传他来问问情况。
提起这事,时珩还有些不忿,什么身子不爽利,明明就是为了诓他不惜一切代价。可既然太后问起,他又不能卖了自己的姐姐,因此只能低着头,敷衍着胡乱回答几句了事。
大概是年纪大了,太后听说他要去沁州,一百个不放心,连连叮嘱他要宽容大度,与人为善,说得时珩愈加烦闷——到底谁才是她侄子啊,怎么说得好像他是去为害人间的一般呢。
从太后寝宫出来后,时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。
他唤时义安排一番,把一切都算得明明白白——他希望是自己想得太多,这路途如此遥远,能从头到尾都轻车简行,低调行事,自然最好。毕竟,每到一处,都要阳奉阴违地见当地官员,还无法探得民间最真实的情况,他想想就头疼。
最近诸事不顺,不知沁州行能否得偿所愿。
时珩在晃晃悠悠的轿子中闭上眼睛,蓦地想起了顾青棠。给她的那两个选项,她选择了做幕僚,也真是……不知天高地厚。
佥事府的宝珠遗失和紫苏之死,不出意外都算在了咬舌自尽的黑衣人身上,这是时珩早就料想到了的。
他很好奇,究竟一个丫鬟能撞破些什么,竟然会给她惹来杀身之祸。而杀她的人,下一个目标竟然是顾青棠,一个怎么看怎么跟这些高门大户没什么关联的姑娘。
时珩有些看不清这里头的虚虚实实,于是索性决定,先把顾青棠先绑在身边吧。
他是自请前去沁州的。一来,这样查起事情来,更加直接;二来,如今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永安城最近有些不正常,且都与沁州有关,去一趟,没准能发现什么别的端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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