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到听见小兽般的呜咽从辛眠的喉头滚出,才放心地将环在她腰间的胳膊松了些。
终于哭出来了。
哭出来就好。
卫栖山眼睫低垂,前胸一起一伏,怕打扰到辛眠而刻意放轻的呼吸随之放肆起来。
有人拖着脚走近。
他稍侧了些脸,余光瞥见段南奚一走一顿,无比艰难地往这边挪动。
段南奚在不远处听着这边的对话,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,辛眠的悲痛欲绝,陈盼月的歇斯底里,卫栖山的乘虚而入,还有周雪芥的无能狂怒。
他也没有想到,师母与辛眠的家人还有这样一段前尘。
很小的时候他被闻江捡上沧浪峰,虽有了师长,但仍旧无依无靠如漂泊浮萍,他不常说话,不知道如何与同门师兄弟交谈,是陈盼月经常关心他,照顾他,带给他亲人一般的温暖,拉着他融入了沧浪峰。
后来陈盼月被闻江关进地牢,他没办法说什么,心中却始终存在着几分不满。
如今真相大白,忽有强烈的无力感袭上心头。
“师母……”段南奚哑声唤道。
陈盼月听见他的声音,眼珠动了动,死水一样无波无澜的视线落在他面上,竟如被小石子打出了水漂般闪烁一
二。
她记得他。
这个孩子和她很像。
闻江将段南奚带上山时曾经私下里同她说过,左右他们只有闻菱这么一个女儿,天资平平,不堪重用,不若将段南奚收为养子,日后也好给闻菱做个伴。
只听了一半她就被点着了,整个人像是炮仗一样嚷了起来。
她陈盼月这辈子都不会收什么养子养女,她只要闻菱这么一个女儿,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要留给闻菱的,别人休想从闻菱手里分走一丝一毫。
闻江那时就骂了她。
陈盼月还真反省过自己,是不是反应太大了,说不定闻江当真是好心呢,而今再看,狗屁的好心,还不是同她那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又生了一个小孽障。
如今看见段南奚,她就想起惨死的闻菱。
被她的亲生父亲抛弃,被那个嚣张跋扈惹人厌的周雪微下了死手,众目睽睽之下死得那么难堪、那么无助,而自己这个当娘的竟然是在数日之后才听到这个消息。
陈盼月望着段南奚,眼角涌出的泪水混了血丝,恨意夹杂着悔意,像是在控诉他没能保护好闻菱。
明明她对他那么好,他却没有将这份好回应在她的女儿身上,甚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比地讨厌她的女儿。
太过分了。
段南奚心口抽痛,有些站不住,颤巍巍地抬手扶住了旁边的石壁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说。
陈盼月摇头,满头乱发在身下铺散,声若游魂:“不关你的事,或许这就是报应……”
“你胡说。”
辛眠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,“害了我沉香阁那么多条人命,若要报应,为何不报在你与闻江身上,反而让闻菱这个无关者来承担?”
呼吸已经缓了过来,她松开了咬在卫栖山手臂上的牙齿,却依旧反手扒着,拽着,垂落至脖颈前。
必须得找点东西来抓,满腔的恨才能有发泄口。
十根手指无意识地用力,指尖深深陷进卫栖山的肉里,压出一个个肉色浅坑。
“周雪微已死,闻菱的仇也已得报,是我替她报的,若是如此移算,你岂非又欠我一份情?”
陈盼月愣了片刻,嘴角颤抖着想要往上扬起些,但是觉得自己这样笑得太难看,于是作罢。她自暴自弃说道:“我欠得太多了,早就还不清了。”
她从周雪芥脚底抽回了手,手心手背都已磨破了皮,肮脏一片,泥泞不堪。
而后翻过身,挣扎着、手脚并用地往墙角爬去。
爬到了,缩在墙角,一动不动。
多年来横亘在心间的浓浓阴翳猛然间散开,拨云见日,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明了,却未能让辛眠的身躯暖和分毫。
凉透了。
她不想再看到这个人。
垂下眼眸,瞥见卫栖山的手臂,她沉默地盯着那两排清晰可见的渗血牙印,唇齿间的血腥气卷土重来。
“疼吗?”她问道。
两个字,没有任何指向,也不清楚是在问谁。
受伤的段南奚?心神有损的陈盼月?被她咬出血的卫栖山?还是此时此刻被血淋淋的真相捅穿每寸皮肉的她自己。
辛眠也说不准。
脑子里太乱了,她并不想关心谁,也没有余力关心谁,她只是为了说话而说话,甚至没有期待过谁能理会她。
但卫栖山回应了她:“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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