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书房的窗边,一只蝶开始忽闪忽闪地扑腾起来,亮得夺取人目光,流转之际,飞出了皇城,又入了京中一处不显眼的府邸。
戚长安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来,那只蝶轻巧地落在了桌案一侧,他耐心地盯了好一会儿,并未有多举动,才勉强留住了它。
只可惜下一刻,房门被忽然开起,伴随着地是书童的声音:“公子!宫中来信了!”
蝶好似受到了惊吓,忙不迭地舞动翅膀,夺窗而出。
戚长安收回注意,书童已然来到了自己跟前,接过递过来的信件时,他的心脏不知为何猛地跳了一下,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不甚美妙的事情即将发生。
果不其然,待拆开后,呈现出来的文字另其下意识皱眉,紧随其后的便是不可置信,最后唯有怅然若失:
“戚郎如晤:
忆昨夕共赴江南,远离朝中纷争之约,犹在耳畔。然霍将军为国捐躯,社稷将倾,我决今自请披嫁衣入虏庭。
非不知君备行囊于城外,然家国之间,宁负君子不负天下。此去黄沙白草,当以明月照孤魂。
请焚前日双鲤笺,勿存妄念。若泉下有知,当护君一世长安。”
全文没有出现一处改动,字里行将一气呵成。
书童看着主子的脸色染上晦涩,手中更是抓紧书信,不由得愈发担心:“公子?公子您没事吧!”
戚长安回过神,怔怔地看着书童,一言不发,脑海里却刻印着书信中那句撼人心魄的话。
此去黄沙白草,当以明月照孤魂。
周梁清那副清丽淡然的面容下,竟藏着如此魄力。他甚至能够想象,女子独坐桌前,以娟秀小字写出这一篇气势恢宏的诀别书。
在充斥着爱人即将分离的事实之下,戚长安也在这巨大的冲击下意识到了什么:
他被称作为忠臣,有自诩清流之辈,不欲迎合朝中污浊之气而决心远离,可如今事到如今,不仅没能改变半分,还令大燕官场搅得愈发浑浊。
他都做了什么?
戚长安像是忽然之间被迎面打了一个棒槌,以至于他直到现在,才忽然之间能够明白当日魏源前来拜访自己的另一层含义。
从前他总以为忠臣之道,以“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,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”为核心。
但现在才恍然明悟:若觉家国有待兴,非徒以筑之。朝政若失,非徒讥之,当怀赴考为官,以正其途。民风易,应自励为雅士化乡里。同胞若蒙昧,非讥笑所能觉,当以学养为灯,照亮心田,启智开慧,渐次改变周遭。此非逃遁之道,亦非谩骂之途,乃志士仁人,横眉以对世俗偏见,俯首愿为百姓之牛,默默耕耘,不辞劳苦。
古云:“任重而道远,仁以为己任”,此之谓也。
书童那充满担忧的声音再次传来,将戚长安的思绪万千打断,他缓缓地抬起头,看着眼前人,动了动嘴唇:“我或许是错了。”
书童忙问道:“公子您被吓我啊!到底怎么了呀!”
戚长安
叹出了一大口气:“把那些准备好的行李皆撤了吧。”
“我要留下来。”
而那只早已飞走的蝶,辗转往复,又回到了皇城之中,兴许是这回迷了路,竟误打误撞闯进了明善宫。
桃春将饭菜撤了好几回下去,她知道主子始终没有心情吃饭。待不知第几批宫女下去后,看着窗边那抹孤寂的背影,心头涩然。
而周岚清的手指上正有一只蝶在上滞留,她从前总是怕这些虫子类的生物,可如今却将它们视作了一种宽慰,似是在触及不到远方的故人,轻抚着她维持着表面正常的神经线。
自从那日从兵部殓房回来之后,她就时常发呆。而在外人眼里,她安静了许多,可浑身却散发着淡淡的死意,漠视着周遭的一切,对任何都提不起一点兴趣。
只有她才知道,这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,一点的过激表露都能使自己得到窒息的反噬,唯有安静,唯有安静才能护住仅剩的心气。
此时秋竹开了门,见主子比以往更为低沉了,声音也不由得放轻了不少:“殿下,六殿下那边妥了。”
周岚清缩回目光,没转过身,只是迎着日光,点了点头。
她深知周梁清已经与戚长安约定出京,可她还是选择将其送往北朝。
只因她知道,如今的戚长安并非是个好归宿,他还是个在成长的权臣。也恰好阿塞尔也将这个人情卖给自己,并承诺待周梁清到北朝之后,大燕内乱平息之后,即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
而自己,则会亲手解决这场延绵不绝的内斗。
蝶因为她的颤动,还是决定离开女子的手指,周岚清看着它渐行渐远,恍惚间,却见昔日马背上那意气风发的青年回过头,装满星辰的眸子里唯有她的脸庞:
“吾爱青莺,战死沙场是武将的宿命,请每年此时为我唱一首赞歌。”——
作者有话说:标注文中:若觉家国有待兴,非徒以筑之。朝政若失,非徒讥之,当怀赴考为官,以正其途。民风易,应自励为雅士化乡里。同胞若蒙昧,非讥笑所能觉,当以学养为灯,照亮心田,启智开慧,渐次改变周遭。此非逃遁之道,亦非谩骂之途,乃志士仁人,横眉以对世俗偏见,俯首愿为百姓之牛,默默耕耘,不辞劳苦。
[这段话好像是在哪里看到的,稍作改动后呈现出来,很有感悟,我始终认为,所谓忠臣,是在保持精神的忠贞上,做出一定的事实,并非一味的避世,否则是对“臣”一字有所偏颇。真正的忠臣,就应该如海瑞一般。]
第144章大火终灭
半月之后,周岚清久违地出了一次明善宫,她静立在不远处,外头的烈阳并无过多树木遮掩,洋洋洒洒地铺在脸上,格外暖和。皇城脚下是即将出城的马车,今日大燕公主和亲的日子。
与以往同分别的时候不同,此时她的脸上除却决然,并无旁色。
而马车中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,一只玉手掀开了车帘,周梁清身披艳丽的嫁服,与其通身气质格格不入,直往这不显眼处探来。
距离遥远,彼此皆看不清对方的神色,可心中却能够猜到该是什么表情,也明白此次一别,可能真会是永远不见。
场面远比不上周岚清上回离京时的恢弘,但也终归算得上是极为讲究排面的,单凭皇帝亲自出宫送行这一点,就已然说明了此次和亲公主身份的尊贵。
来往的臣子和内侍充斥着宫门口,绚烂的颜色化为奢靡颓然的点缀品,以至表面如此繁荣的场面竟也难逃虚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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